周肃连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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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在平城的老宅位于一片老派别墅区,中式合院风格。
姜韫欢从未在老宅住过,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这处院子在她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是噩梦。
从下车的那一秒开始,姜韫欢全身细胞都在高度紧张,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她怯弱地缩紧身体,双手紧张地扣着衣角,清亮的眼睛里蕴上湿气,悄悄把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又微微颔首低头,留出侧脸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和‘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掌印。
一行人刚一走进老宅,就听见苍老厚重的声音传来,“欢欢回来了,到爷爷这儿。”
走在前面的丁婉萍面色不善的回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拉着蒋谨西到旁边,仔细地帮他换下厚重的外套。
姜韫欢装作没有看见她的警告,默默脱下外套和围巾递给一旁的佣人,换上拖鞋,低头小步向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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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宏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戏曲节目,一手跟着唱段轻轻打着拍子,嘴里不时跟唱两句。
姜韫欢触到蒋宏的目光时,身体几不可见地下意识抖了两下,她僵硬的迈着步子走到沙发前,轻声说:“爷爷中午好。”
蒋宏一眼就看到姜韫欢惨不忍睹的左脸,他沉口气,慈爱地说:“欢欢先坐,这一早上累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姜撞奶。”
说着示意旁边立着的张婶把姜撞奶端上来,蒋宏接过来亲自递给姜韫欢,“饿了吧,先吃。”
他看着姜韫欢双手略微颤抖地接过瓷碗,用勺子小口往嘴里送,转过身敛起刚刚的慈爱,双手交叠放在拐杖上,眼神苍劲且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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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尚洋一家三口换好鞋也先来客厅向蒋宏问好。
丁婉萍示意蒋谨西去坐到蒋宏身边,她理理身上的羊绒裙,挽着蒋尚洋坐在角落处的沙发上,给蒋宏说今天的检查结果,“爸,今天带谨西和韫欢去检查了,白教授说他们两个各项身体指标都正常。”
“欢欢和谨西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这可真是我们家今年最好的消息。”蒋尚洋也帮腔丁婉萍。
蒋宏没有看坐到他左手边的蒋谨西,也没有看蒋尚洋夫妇,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把手里的拐杖放在沙发右侧,端起旁边木几上的茶碗,缓慢地移开杯盖,品口茶。
忽然,“啪——”的一声!
刚刚还被蒋宏端在手里的茶碗瞬间四分五裂,正好摔在蒋尚洋夫妇脚下,飞散的茶水溅湿了两人的衣服。
偌大的客厅瞬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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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韫欢双手紧紧握住瓷碗,把头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做出一副吓坏的样子。敛眸藏起眼中的冷意,想看蒋宏准备怎么把这场戏演下去。
蒋宏拿起手边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两下,“蒋尚洋,你小时候我让人把你打成过这样吗?你受过这样的罪吗?”
“没...没有。”蒋尚洋低头小声回应。
“婉萍,欢欢是我蒋宏唯一的亲孙女儿。你这一巴掌是要往我脸上打,是不是?”
“爸,我...我不是故意的。”
蒋宏闻言把手里的拐杖一扔,瞪着她说:“你不是故意的都打成这样,你要是有意的,我们欢欢这张脸是不是就毁了?”
蒋尚洋看丁婉萍还要辩解,赶紧暗示地推推她。
丁婉萍只得憋回要说的话,起身把摔在地上的拐杖拾起来,恭敬地放在蒋宏手边,然后走到姜韫欢面前,使劲压抑心中的火,轻声说:“韫欢,阿姨给你道歉,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打你。”
姜韫欢小心翼翼抬头看向丁婉萍,声音颤抖地说:“丁阿姨,是我不对。我发烧感冒会影响身体,万一将来谨西又生病,我没办法及时......”
她明显发现丁婉萍听到这儿脸色一变,她立马慌张的缩手,不经意间手里的瓷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姜韫欢故意挤出眼泪,装作手忙脚乱地去捡碎片,声音又抖上几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张婶连忙上前制止她,“小姐,我来我来,您别伤了手。”
姜韫欢顺势垂头丧气地立在一边。
蒋宏安抚她道:“小张,先带欢欢去吃点药冰敷一下,感冒发烧又遭这罪,把孩子也吓坏了。”
“欸,好。”张婶连忙带着姜韫欢去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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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韫欢走后,屋内又恢复寂静。
“谨西,欢欢是你亲姐姐,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尊敬她爱护她。”蒋宏忽然将话锋对准一直没说话的蒋谨西。
蒋谨西收起眼底的万千情绪,压下心中的不屑和愤怒,恭敬地低头说,“我知道了,爷爷,我一会儿就给姐姐道歉。”
蒋宏没再多说,只是又转向站着的丁婉萍,“婉萍,你今天太过分了。这几天在家好好照顾谨西,反思反思。谨西的成人礼你先放放,我会找人帮你盯着。”
丁婉萍本想出声,但看到蒋宏严肃的神态和蒋尚洋的暗示地眼神,只得收回反驳的话。
“蒋尚洋你也给我好好反思。”蒋宏走到客厅边,又警告般敲打敲打蒋尚洋。
蒋尚洋想起这一早上的混乱,疲惫的拧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