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姐,这是蒋老的药,麻烦您给他拿到书房。”张婶说着把药盒和一杯水递给姜韫欢。
姜韫欢温和地笑着应下,端着东西往二楼走。她清楚地明白,蒋宏一会儿要说的话,才是今天找她来的真正目的。
中午冰敷许久,又抹了药,姜韫欢的左脸看起来不再红肿的骇人,但嘴角稍稍一动,还是有明显的痛意。
尽管如此,她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推开书房的门,轻柔的声音响起,“爷爷,您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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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闭目养神的蒋宏看向门口的女孩,露出慈祥的表情,眼睛里却暗藏审视和探究,“辛苦欢欢,还亲自给我拿药,这孙女和孙子就是不一样。”
“爷爷说笑了。”姜韫欢把药和水递给他,温顺地立在桌子旁。
“最近学习怎么样?适不适应港城的生活?”蒋宏照例询问她。
姜韫欢略带俏皮地回答:“生活还好,就是饮食不大习惯,我可能就是个北方胃吧。现在大二了,有些科目学着有些辛苦,不过我会努力的。”
“在港城过得开心就好,想吃北方菜就让家里的厨房做,可不能亏待自己。学习上马马虎虎就行,不要累着自己。”蒋宏对姜韫欢的回答很满意,慈爱地看看她。
蒋宏吃完药起身到一旁地棋台边坐下,“来陪我下一盘?”
姜韫欢故作娇憨地挠挠头,说:“还是算了吧,爷爷。我太笨了,坤叔教了好久,我还是不会下棋。”
蒋宏闻言爽朗地笑笑,也没强迫她,只说:“没事,女孩子不会这些没关系。你坐那儿吧,看爷爷自娱自乐。”
姜韫欢甫一坐下,就听到蒋宏说:“今天的事,爷爷也和你道个歉,算我管教无方。”
蒋宏仍然专注于棋子,并没有抬头看她,姜韫欢却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她笑了笑说:“爷爷您言重了,我没关系的。”
“欢欢一向识大体。”
姜韫欢闻言心中一紧,双手下意识紧握,保持沉默没有回话。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只能听见棋子落盘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仿佛鼓槌不住敲打,姜韫欢紧张得心慌不已。
许久,蒋宏出声,“二十八号是谨西的生日。也该十八岁了,要办成人礼,到时候你也一起去玩一玩,多认识点朋友,慢慢的在平城就有你自己的圈子了。”
姜韫欢觉得自己原本过速跳动的心脏被这个消息震得停了两秒,她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大脑一片窒息般得空白。
她从没有公开参加过蒋家的任何活动,也从没有被曝光过,所有资料都是保密的。她的身份一点都不光彩,所以蒋宏没有要求她改姓,很少叫她来老宅,从不会让她留宿老宅。
为得就是将她和蒋家的联系降到最低,不让蒋家沦为人非议八卦的对象。
如今,却要让她出现在蒋谨西的成人礼上,以什么身份呢?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要开始了,是吗?
姜韫欢怔然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声沙哑的“好”。
“我知道你对尚洋一直有怨,从不肯叫他爸爸,我也不强迫你。到时候,我会说你是我老友的后代,是我领养的孙女。”
姜韫欢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对蒋宏感激地笑笑,轻声说:“谢谢爷爷。”
呵!真是冠冕堂皇!
当年蒋尚洋和何梦结婚离婚都在平城的圈子里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这张脸一出现,任谁都能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这是把蒋、何、孟、丁四家的纠葛又一次往舆论中心推。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给蒋家蒙一层遮羞布,何必呢?谁能逃过这心照不宣的难堪?
姜韫欢内心风起云涌,使劲用指甲抠手心保持理智,逼着自己挺直脊梁,面上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蒋宏一局棋下完,起身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张卡递给姜韫欢,“这几天好好休息,没事出去逛逛街,犒劳犒劳自己,卡的密码照旧是你的生日。二十八号我会安排人去接你,我们欢欢当天一定会惊艳全场。”
姜韫欢没有推脱,恭敬地道谢后收下卡,在蒋宏的示意下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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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踩在楼梯厚重松软的地毯上,感觉腿都在打颤,姜韫欢不得已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栏杆上,平复心绪。
尽管她极力克制,愤怒和烦躁还是直冲大脑。
姜韫欢突然意识到今天走错了一步棋。她卖惨虽说恶心够了蒋尚洋一家,但是也让蒋宏抓住了丁婉萍的把柄,有借口把她在蒋谨西的成人礼上推向公众。
要不是今天这一出,忌惮着丁家,蒋宏得花费大量精力还不一定能让丁婉萍同意。
不甘瞬间涌上心头,自己挨了一巴掌倒是给蒋宏寻了个机会,姜韫欢看着楼梯拐角处的古董花瓶,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砸烂。
越是愤恨的时候,越有人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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