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盏茶的时辰,连理就已经御剑悬于金谷镇上方,负手立于虚剑之上,俯首望去。
不大不小的镇已经完全被黑气包裹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才过了一个多时辰便热闹不再。
无论缘由如何,当务之急便是去除这些黑雾。
正当连理心中念决时,他瞧见黑雾中穿梭的一道粉色人影,似是在寻找什么。
兴许这异象与此人有关。
连理停止念决,收起虚剑后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跟着那道粉色的身影。
婴礼原先是泑山的一块粉色的婴玉,几百年前她即将修成人形却被人从出生土中摘了下来。
那时的婴礼早已有了灵识,是个聪明的石头精。
她看着许许多多同她一样的婴玉修成人形后被踢出了泑山,可她却不想离开这里。
婴礼想留在泑山,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霞光,喜欢这里的一切。
更喜欢那个叫连理的修士。
为此她可以一直是一块普通的婴玉,只要能留在泑山继续沐浴在霞光下就没关系。
所以当她被摘下来之后,以为是擅闯泑山来偷玉的窃贼,于是才急忙忙地咬了那人一口。
但婴礼转念一想,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不能离开本体的灵识透过朦胧的玉石,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是男修士带来的那个姑娘,每年的春与秋婴礼都能看到她奔跑在山道的身影。
虽然被摘下来后她的修为功亏大半,但是没关系,她可以继续留在泑山。
婴礼躺在地上,看着这片天空,心想着自己要不要回到出生土里继续修行。
忽然一张人脸出现在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身体,遮住了她的风景,眼前的、此生的。
她心中已经猜到可能是女修让连理来的,还是忍不住羞赧。
整块玉石原本从浅粉色变成了深粉色,索性夜色重看不清楚变化。
这是婴礼一千多年前距离连理最近的一次,她躺在他的手心,被重新按回了出生土里属于她的那一方角落。
她明明没有修成人形,却在此刻好像提前拥有了心跳。
穿梭在黑雾中的粉衣少女没有放慢速度,继续寻找自己要找的物什。
这人正是婴礼。
婴礼本来并不着急这件事,毕竟作为精怪修仙,寿命要比凡人修仙长得多,只要身不死便能一直修炼。
不过她今天见着了心心念念的人,不想再等那么久。
金谷镇原本活动的人群已经被她迷晕,不过附近的修士肯定会将此事传讯给平逢,她得抓紧时间才行。
连理亦步亦趋跟在婴礼身后,看到倒了一地的人,索性只是暂时昏迷。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下,像是要将黑色巨幕撕扯开,金谷镇上方乍亮。
这幅景象,不免让他有点担心还在骄虫庙里的连枝。
他找了个角落,将灵识放出于金谷之外,发现黑雾已经在慢慢消散,庙宇方向只是在刮风落雨。
连理暂且放宽了心,重新又将灵识收了回来。
脚尖一点,似风拂过又无息,似叶飘落却无踪影。
这几个动作下来只在几个呼吸间,粉衣女子疾驰的背影仍在他的视线内。
连理跟随婴礼来到一座民宅前。
这座宅子似是布了阵,寻常人是无法进去的。
倒也不是什么好高深的阵法,应当只是为了挡些窃贼或者小灾小难。
连理向上跃去,身形在空中化作一只碧眼长毛白猫,四肢优雅地踩在房檐上。
婴礼此时正在和民宅的主人缠斗,她是没想到金谷镇还有没被迷云的人。
那老家伙给的药也这么不靠谱的吗?
骄来缘也万万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也能从天上来。
他作为骄氏后人,除了姓骄之外是半点与骄虫相似之处都没有的,修为更是不及那些平逢、翠云的子弟。
不过他运气好,有个牛掰的先祖,继承了那位先祖的法器并且在金谷镇安了家。
骄来缘在这住了百来年,第一次遇到强闯民宅然后劈头盖脸就将他揍一顿的人,居然还是个女修。
“女侠放过在下吧。”男人愁眉苦脸,“您要什么直接说行吗,您这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死也要给个理由的呀!”
“万事好商量是不是?”骄来缘双手交叉与脸前,阻挡婴礼的攻击。
婴礼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便收手消势。
心觉羞赧,她连忙道:“那个,我不是坏人来的。”
嗯嗯,你不是坏人,你不过是将全镇的人都给迷晕了而已。
骄来缘笑眯眯,他早就在发现情况的时候传讯给了主峰的人,一会儿就把你抓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慵懒趴在房檐上的那只白猫。
变作白猫的连理瞧见了婴礼的正脸,这才回想起来是在金谷镇门口的那位女子。
他吸了吸鼻子,轻盈一跃便从房檐跳到了骄来缘的头顶。
骄来缘头顶一重:?
我头顶这坨软趴趴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