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抬起头:“还没,现在正准备去。”
严思微眨了眨眼:“我也没吃,那我们一块儿去吧。”
有人陪自己吃饭,沈遥也乐意,她满口应下:“好啊,不过我要先把这份资料交给顾姐,你等我一会。”
“没事没事,不急,你先忙。”
沈遥拿了一份文件走到转角处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顾姐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沈遥推开门走进去,把那份文件放在她的桌子上:“顾姐,这是上次环城塌方事件的采访稿,我按照您的要求整理好了。”
顾姐这才抬起头,目光在她的脸上望了一眼,又移向下扫了一眼她的衣服,沈遥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低下头。顾姐收回视线,拿起采访稿翻了翻,在第一页和最后一页上仔细看了几眼。
“资料没什么问题,”顾姐合上文件,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表情严肃,“但沈遥,你下次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不要让我们电视台为你的个人行为负责,你应该清楚现在网络舆论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你上了电视代表的就是我们电视台的形象,懂吗?”
沈遥本想开口辩解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何从说起,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只好承认错误:“对不起,顾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顾姐摇摇头似有点无奈,右手拿起杯子里的咖啡抿了一口,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沈遥合上顾姐办公室的门,胸口有点闷,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严思微正在对着她的手提包左看右看看个不停。
严思微见她终于出来了,眼里八卦的光芒更盛,指着她桌上摆着的手提包的品牌logo,半掩着嘴神秘兮兮地问她:
“遥儿,这个包是不是微博上说的那个初秋限量版,据说一线女明星都买不到的那个?”
沈遥本来就心烦,被她这么一问,说话也变得敷衍了起来,只随口回她一句:“这是假货。”
“原来这是A货啊,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严思微之前以为这包有多矜贵不敢伸手去摸生怕把它弄坏了,这下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大胆地在上面用力地捏了几下,还扯了扯表面的流苏。
她话刚说完,又有点懊恼,生怕沈遥以为自己是那种不懂行情的人,把自己看小了。
她端着架子改口问:“你在哪里买的?虽然近看很明显是假的,但要是不细看还真的能以假乱真呢,起码把微博那帮人都糊弄过去了,这仿得还是挺真的嘛。”
沈遥随口胡诌:“永盛批发街那边买的。”
“那……这个要多少钱啊?很贵吗?”
沈遥被她问住了,她之前从来没买过这些不了解行情,她想了想,大约说了一个数字。
“才两百这么便宜?”严思微惊讶,朝她眨眨眼,扯着嗓子撒娇:“遥遥,你周末有没有空,顺便帮我带一个嘛,待会儿请你吃饭。”
沈遥赶紧找了个理由推脱:“我周末还有事,你自己去买吧,就在批发街那边。”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嘛,我怕我买的质量没你这个好,被别人给骗了。”
“改天吧,最近太忙了,改天有空再陪你去,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
严思微只好作罢,但双眼仍然围着她的手提包打转。
突然,严思微有了别的主意:
“那你这个包包能不能借我背一会,我不知道我背着好不好看,到时候买了也是浪费。”
沈遥犹豫了一会,最后说:“嗯,你背吧。”
得了肯定的回答,严思微很兴奋,一连对沈遥说了好几声谢谢,右手背着包踏着高跟鞋一蹬一瞪地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上下打量,嘴里不停地问沈遥这样好不好看,背这个包搭什么衣服比较合适。
女人对包包总是有一种独特的喜爱和狂热,严思微很显然就是个中的典型。
直到沈遥催促她去吃饭,她才恋恋不舍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们来到马路对面一家比较平价的餐馆坐下,两人点了菜,严思微顺带还点了一杯冰镇柠檬茶。
很快,侍应生就送了饮料上来,严思微今天一早都没喝过水喉咙又干又渴,杯子还没落到桌面她就心急火燎地伸手去接。
只是,这杯身实在太冰了,她猝不及防被冻得一个激灵,手上反射性地一松,装满饮料的杯子立刻往右边的方向倾斜下去,淡黄色的液体霎时铺满了半张桌子,顺着桌沿往下跑,她惊呼了一声,沈遥放下手机看了过来。
白色的皮包表面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边沿一滴滴流了下来,约莫有大半的部分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间隙上更为明显。
沈遥这下相信了,人生的巧合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悄悄地来了。
高一那年,她用一杯枸杞茶弄脏了路照借给她的英语练习册。
而现在,她的朋友以同样的方式用一杯柠檬茶弄脏了路照送给她的手提包。
“对不起对不起,”严思微连声道歉,一下拔了好几张纸巾去擦拭表面,说话磕磕绊绊,“我……我刚……那杯子太冰了,我一时手抖就……”
沈遥绷紧了脸,没出声。
严思微知道她生气了,等到侍应生把桌面收拾干净,她主动说:“沈遥,我把钱赔你一半行么?就包表面脏了,但里面的东西还是好的。”
沈遥没出声,拿出手机去官网看了一下这个包包的实际价格。
她之前从没关心过它的价格,路照送给她的时候,她也没关心过,因为那天正好是七夕情人节。
这是情人间的礼物,怎么能算价格呢?
六位数。
沈遥放下手机,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对严思微说:“不用了,我回去洗干净就好。”
“你没生气吧?”沈遥低着头,严思微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事,快吃饭吧。”
整整一个下午,沈遥都打不起精神,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点什么东西。
她的座位旁放着那个被柠檬茶染成了半黄半白的手提包,这个画面不停地往脑子里窜,和当年那本被染成黄色的练习册渐渐重叠,最终融合到一起。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坐在她前面穿着校服腰杆挺得笔直的路照,那个为了她把一本新的练习册重新写了一遍的路照,还有那个在暴雨里为她撑着伞低头亲吻她的路照。
只是,那个路照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