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落,地上的积雪一日厚似一日,社员已经无法下地干活了,队里召集社员在大队部的仓房里,开始剥玉米粒。
才过了两日,文秀英就发现妈妈的手上都裂了口子,才知道是在做这个活计,这个事情她再熟悉不过了,农家种上几亩玉米地,都是靠手剥玉米粒,特别伤手,直到后来科技越来越发达,才有了那种专门剥玉米粒的机器,总算是把手给解放出来了。
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保护一下手还是能做到的。
她拿出两双棉线手套给妈妈:“妈,你带上手套再去做活吧。”
“你哪来的这棉线手套,这不是城里工人干活才有的吗?”石玉韶有些吃惊,农村人干活就靠手硬扛,谁也没这金贵手套呀,手套都是厂子里给发的,外面很少有买的。
“这个很稀罕吗?我也不知道,上回我在镇上等爸爸的时候,有位叔叔摔伤了,我帮他去找了一下家人帮忙,他看我我农村的,就给了我这个,说干活用的着。”文秀英临时起意,编了个理由。
要说,她的小杂货店里,实用的物件极多,只是没有借口拿出来,这以后每拿出件东西就得编个故事,实在是太费劲了。
石玉韶看着这崭新的手套,只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便放下了,她实在是舍不得戴,这剥玉米粒那么费手,手套很快就会磨坏的。
见妈妈犹豫,要把手套收起来,文秀英忙劝道:“妈,不是说剥玉米粒是按照剥的多少计工分的吗?你把手弄伤了,就剥不动了,得少挣多少工分呀,你戴着手套,自然比别人剥的快一些。”
石玉韶一想,也是啊,是自己想岔了,还是闺女聪明。
这日,石玉韶两口子戴着手套去干活了,木学农倒是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他的手早就疼的不行了,有个东西垫着,他可不会觉得该在这上面节俭,没看他家冬天都能种出青菜了吗,还怕过不上好日子吗?
到了大队部的仓房里,文秀英看到很多人都已经来了,几个人凑在一堆,边说话边干活,一间屋子里就有好几十个人,这样壮观的干活场面她是很少见到的。
前世她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集体干活的末期,等到她真正参加劳动的时候,就已经分户单干了,莫名觉得这样干活,还挺带劲,挺热闹的。
“嫂子,这就是你家英英吗?你也总不带出来玩,都长这么大了,变白了好多呀,我记得以前是个黑丫头来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媳妇笑着跟石玉韶打招呼道。
石玉韶听到有人夸闺女,还是高兴的,几个孩子都像爸,皮肤都黑,儿子黑一点没什么,可是闺女黑了总归是不大好看,只是农村孩子,天天在外面野,长得白的少,倒也不显。
只是从去年起,闺女每回出门都要把自己的头脸包的严严实实的,说是防晒,阴天也一样,说是阴天太阳也会把人晒黑,可不是日子久了,脸上真的比以前看着白皙细腻一些了,冬天也再没有冻出红脸蛋,也不起皮了。
她越想越觉得闺女聪明,笑得合不拢嘴:“你让你家那野猴子不要出门,天天捂在家里,也会变白的。”
说完低下头跟文秀英说:“这是你三婶,好久没见,你是不是不认识了?”
“我记得,我三妈还给我吃过枣子馍呢。”文秀英记得呀,这位三婶是三叔木学平的媳妇,为人最是爽利,是妯娌间难得跟妈妈和得来的人,也是唯一反对把自己送人的婶婶,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丈夫也走了,两个老太太还日日在一起说话,做伴儿。
刘玉芳大笑道:“英英记性好,以后是个念书的料,不像我,就上了几年初小,比睁眼瞎强一点罢了,字也都忘完了,给娘家写个信,还要到处求人咧。”
“三婶,我已经跟哥哥学写字了,等我再多学点,以后我帮你写信。”文秀英声音糯糯的道。
“英英真乖,三婶等着你帮我写信。”
她摸了摸文秀英的头,凑到石玉韶跟前低声道:“你看你,这么好的闺女,怎么舍得给人,以后有你后悔的。”
石玉韶眼神一暗,她哪里做的了主,只是现在大家也都没提,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两个妯娌找了个角落的地上,坐在自带的小凳子上,一人抱了一堆玉米就开始干活了。
石玉韶自己带着手套,可是妯娌还光着手,便给了她一只,刘玉芳再三推辞,最后才收下,心里对这位温柔的妯娌更亲近了。
“也给我一只手套呗,你可是我亲嫂子。”赵珍挺着个肚子,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大言不惭的道。
石玉韶脸上有些尴尬,她不想给,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文秀英道:“你的耳环真好看,给我妈一只好不好?”
“嫂子,你管管你家孩子,屁大一点,就知道跟别人要东西,还敢要我的纯银耳环,这再大一点,还不得直接上手偷呀?”赵珍口气夸张,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仿佛文秀英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小偷一样。
这下把石玉韶给激怒了,她嘴笨,可也不能让闺女被人这样说,呼的站起来道:“你不要胡说,她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