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从来不说,怕爷爷奶奶难过,他们好像一直觉得我是个小可怜。”
“爷爷奶奶疼你。”唐槐说。
九婆婆家在一河之隔的村子里,需要路过一大片水稻田。
晚上的哇叫声比阳光小猪示范基地的猪仔还吵,庄小多便扬言要把它们全捉了吃掉。
唐槐只是笑笑。
到了九婆婆家,她看到是唐槐和庄小多来了,赶紧请到屋子里。
她和孙女住在家里,儿子和媳妇都出去打工去了。
小孙女正在一旁破旧的学习桌上写作业,怯怯的偷看唐槐和庄小多。
“是我老婆子糊涂了,觉得夏天没什么干草烧不起来,你们那算算要花多少钱补,我准备钱给你。”
唐槐环顾四周,青砖砌起的墙壁已经被多年的材火烟熏黑,老人的双眼也浑浊,除了在写作业的孙女,屋子里一派腐朽气味。
“不用,婆婆,那个大棚我们本来也不打算要了。”
九婆婆闻言站起来,“那不行,我老婆子这辈子从不占别人便宜。”
说完就进屋,拿了一块手帕出来,展开,里面是一沓钱,有几张100的,其余都是10块一下的零票。
庄小多想到了奶奶,她从前也是用手帕包着钱,在裤子内里缝一个袋子,把钱塞在里面,每次在外面买东西都要把自己裤腰带拉开拿钱。
双方推拉许久,庄小多发现在一旁写作业的孙女在抽泣,才感觉转移话题。
“婆婆,孩子怎么了?”
九婆婆只看了一眼,头低得更厉害了。
庄小多过去安抚,问了许久,女孩就是不说话,眼泪都打湿了格子作业本。
“我们不要婆婆的钱,真的。”
女孩这才微微抬头:“真的吗?那是我开学要交的杂费,我怕奶奶给你了我就不能去上学了。”
庄小多不说话,和唐槐对视一眼,唐槐拉过婆婆坐下,细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女孩看庄小多担忧的看着自己奶奶,就问他:“你上过大学吗?
庄小多:“上过的。”
“我听到爸爸说,等我长大一点,就带我出去打工赚钱,不读书了。”
“为什么?”
“我弟弟…”女孩放下铅笔,转向庄小多:“我弟弟有病,他们要拿钱给弟弟治病,说外面花钱很多,姐姐也出去打工赚钱了。”
庄小多用拇指给她擦眼泪,“你姐姐?凤香吗?她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姐姐十六岁。”
庄凤香他是认识的,长得很漂亮,但是毕竟不是同辈的,两人不太熟,这些年也不联系了。
唐槐那边处理完了,来叫庄小多,示意已经解决了。
出门时,天已经黑了,九婆婆拿着手电筒给他们照路,“路灯坏了,你们将就着些。”
回去的路上,庄小多问唐槐怎么跟九婆婆说的。
唐槐:“我说等她家的水稻收成了,给我送一点就好。”
“嗯。”
“怎么了?不开心?”见庄小多情绪低落,唐槐侧身问他。
“九婆婆的儿子儿媳一直有点重男轻女,为了生个男孩,前面生了两个女孩都不怎么管,还打过一个,生了男孩就带出去了。
“凤香在念高三,成绩不错,结果被她爸妈带出去打工了。”
庄小多去年国庆回来的时候,爷爷喝了点酒,在他面前骂了那对夫妻好久。
“唐大哥,你说,要是我想把凤香叫回来跟我们干活,可以吗?”
“可以啊。”唐槐脱口而出,接着又拉住庄小多的手,“但是你要先问清楚状况,如果凤香愿意,我们给她安排个工作。”
“那可以让她继续上学吗?我们可以资助她。”
“最好不要。”唐槐想了想,“我知道你想帮她们,但是凡事要讲究付出才有回报,金钱更是,可以给她工作,如果她能好好工作,赚到钱,再去上学也不迟。”
庄小多觉得唐槐说的有道理,但实在是觉得那一家子很可怜。
“她有父母,轮不到我们来充大头,如果她想,晚这一年半年的学校也不会关门。不要只想着充大头当好人。”
庄小多不说话了,其实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好听点就是善良,难听点就是有点圣母。
工作了以后因此吃亏甚多,帮手下背锅,被其他部门当成软柿子捏。
如果不是遇到唐槐,决定回到茶亭村,他还会在下一家公司继续这样的生活,做最多的事,背最大的锅。
唐槐停下,站在庄小多面前。
“不开心了?我不会说话,如果让你生气了就打我出出气。”
说完挺起胸膛,做动感超人状。
庄小多叹气,伸手抱住唐槐,他何德何能,可以遇见唐槐,和他在一起。
在黑暗中拥抱片刻,蚊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蛙声听取一片,庄小多撒娇一样拿下巴蹭唐槐的胸膛。
“好吵啊。”
唐槐把庄小多推开,拿过手电筒说:“在这里等我。”
说完跳下马路,借着手电筒的光走进了水稻田梗,跟着哇叫声摸过去,一手一个。
没一会,手里已经拿不下来,唐槐只好脱了T恤,在袖口领口处打结,把T恤当麻袋用。
庄小多等了快半个小时,胳膊腿全是被蚊子咬的大包,唐槐终于回来了,赤/裸着上半身,手里提着个黑乎乎湿哒哒的布袋,里面的东西在不停扭动。
“你衣服呢?”
唐槐提起手中的改装布袋。
“里面是什么?”
唐槐手指往布袋上一弹。
“呱!呱呱!”青蛙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