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听到这些话,笑容微微僵了一瞬,
林文照显然没有注意过妻子这些年来往的书信几乎都是与沈家和生母的,与永宁侯府压根就没什么往来。
沈柔捏了捏眉角,这算怎么回事。一回京城,别的事没干,倒是要先讨好嫡母和嫡姐了。她当初力劝林文照外放为官做一番事业,不就是为了摆脱她们高高在上的阴影么。
若是夫君今日位高权重,她或许会说几句少时在闺阁中,嫡长姐与她们这些庶女并不亲近甚至冷落无视她们的话。但现在,还能指望林文照为她对上永宁侯府和尚书府么。
到了去侯府这日,
沈柔携着一双儿女,在侯府侍女的引领下,一进入侯府的后花园,就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柱,碧水清波环绕着九曲游廊,园中奇花异草花团锦簇,美不胜数。
“娘亲,这里好大,好漂亮啊。”说这话的是沈柔的女儿林嫣然,
尽管沈柔已经尽量富养女儿了,但她自幼不在京城长大,以往相处的都是地方县吏士绅家的千金。与侯府的堂皇富贵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初进侯府难免被震住了。
人过得好不好,是能从眼睛里,面上看出来的。
时隔多年,沈柔见到沈慧娘的第一眼,在心里想的就是这句话。
她曾同情怜悯过沈慧娘,纵然享受富贵,不过是困于后宅的古代女子,能有多快乐。然而不仅是珠翠环绕,室内氤氲着名贵价值千金的沉水香,沈慧娘眉宇间是那样的明艳夺目,气势逼人。
这些年来,沈慧娘的日子过的很舒心。府内清静没什么事,他不用装出贤惠模样来伺候夫君,管理妾室姨娘还有庶出子女,府外大多有侯爷应付,也用不着她操心。看着儿子长大成人,不仅担得起永宁侯世子的身份,还靠自己的能力考取了功名。
也许对于勋贵人家来说,这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沈慧娘依旧觉得欣慰而骄傲。
因着日子过得舒服,沈慧娘看上去容色秀美了不少,但唯有一直了解她病情的谢知非知道,她的时日并不多了,千金造化方只能勉强支撑这些年。
她唯一还稍稍挂心的就是谢琦的婚事了,但沈慧娘在这事上却没有强求过,反而记着侯爷当初说的话。
沈慧娘看了一眼林嫣然和林元熙,淡淡笑道,“这便是你的那一双龙凤胎了,七妹妹真是好福气。”
一生就是龙凤胎,多少人家羡慕不来的好运道。若是放在皇家,那都能被赞为祥瑞之兆了。换成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珍之爱之。
沈慧娘心中暗道,可惜了。
有这样的好运道还有内宅的心计手段,让七娘子下嫁给一个寒门士子,着实有些浪费了,沈慧娘轻笑道。
当初七娘子婚嫁之事,她还只是隐隐有所怀疑,可沈柔随夫离京外放为官,五娘子和六娘子却是在京城里的,偶尔也会来拜访沈慧娘这位嫡姐永宁侯夫人。
六娘子便在私下里曾满脸羞愧告知她,她当初不是有意要抢夺七妹妹的好姻缘的。
康郡王妃当时中意的就是沈柔,是她一时迷了心窍,在赏花宴上将那位王府公子无意遗失的扇坠捡了回去。事后她也害怕了不知该怎么办,就将东西藏在了箱柜深处,原以为不会有人知晓。
没料到就在康郡王府派人来定亲的前两日,她的贴身侍女突然曝出了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六娘子险些都要以为自己要被逐出沈家了。
六娘子对沈柔心中有愧,她嫁去王府后,一开始虽然夫君待她冷淡,其他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大看得起她,但好在有康郡王妃照拂,又有贵为永宁侯府的嫡姐在,她的处境渐渐好了起来。
如今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哪怕夫君只担了个七品虚职,作为宗室也是富贵无忧。
沈慧娘听后稍稍一思索,便明白这事的关窍心思了。
她还是小看了沈柔,非但将自己摘出去了不说,还成了名义上的受害者。恐怕她也清楚,不管闹成什么样,沈父还有沈慧娘这位永宁侯夫人都不会让沈氏女的名声毁于一旦。
这般胆大又精于算计,还真不是普通的庶女能做出来的,也不知秀姨娘是怎么教出来的。
沈慧娘又不免微微庆幸,她还是坚持活了下来,没有让七娘子进侯府来。不然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她也难以想象。
时过境迁,沈慧娘也不会重提旧事,但与沈柔叙叙所谓姐妹之情的兴致实在不高,只闲坐聊了一会儿,说了些外地的风貌人□□物,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见面。
沈柔带着儿女出来时,正好见着世子过来看望母亲。年方十四的少年郎,风采翩翩,相貌自然是好的,只是不似侯爷,眉眼间的秀气更偏像母亲一些,在他身上不见少年得意的浮躁,或是被天子偏爱的傲气,反而是温和平静,谦和有礼极了。举止温文,也不失世子的气度。
互相客气见礼后,谢琦便往母亲的院子里去了。
望着世子离去的身影,沈柔似是无意道,“世子不是已经入朝了么,还有空来给侯夫人请安么?”说着她又笑了笑,“我倒忘了,世子从小就与嫡姐亲近,懂事孝顺的很。”
旁边的侍女愣了愣,然后笑着回道,“世子素来是极孝顺的。”
想起嫡母口中万众瞩目的永宁侯世子婚事,沈柔心中微微讥讽,她那骄傲又高贵的嫡姐,恐怕会为世子精心挑选一位各方面最出众的名门贵女吧。
只是有着这样强势厉害的婆母,极为孝顺的世子,未来的世子妃日子恐怕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