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杨青不由分说地抱起木桶进屋,顾鸾和杨茂随后也进了门槛。
木桶打开,一股甜香扑鼻。顾鸾拿出一颗转着看了看,一层洁白的霜捂得均匀,该是很甜了。
上一世,楚稷可爱吃这个了,一把年纪、九五之尊,还要跑到她屋里偷食。
也不知这一世他还爱不爱吃。
现下她也并不能私下给他做这样的东西,必须通过御膳房才行。可柿饼做起来时日太长,又不好劳烦御膳房的人帮她盯这么久。
但愿将来能有机会再做给他吧。
顾鸾一壁想着,一壁从柜中寻出一个空的白瓷碗,装了四五个留给方鸾歌,余下地又用只大些的碟子盛了,摆出来与杨家兄弟两个一起吃。
她想着原也做得不多,今日吃完就算了。可杨青搓搓手,赔着笑跟她打商量:“阿鸾姐姐,我能拿回去慢慢吃吗?”
这一看就是平日里太缺零嘴,顾鸾自是满口答应,便自己又留下了两个,将余下的十来个都装回了那小木桶里让他们拎走。
杨青自是高兴,却因有差事不好多留,谢过了顾鸾就与杨茂一道回去了。
顾鸾看着杨青快活的身影就好笑,直难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持重老成的宦官对上。
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她拿了个柿饼出来,就着茶香咬下去。
是记忆中的味道,却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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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外大乱。
先是两个宦官跌跌撞撞地闯向殿门,被门口值守的宦官拦下来。几句交谈,门口守着的那几位便也变了颜色,匆匆寻进殿去,先将掌事姑姑柳宜请了出来。
柳宜很快回到殿中,脸色铁青,径直进了寝殿的大门,也不顾皇帝正在午睡,上前便道:“皇上,出事了。”
楚稷睁开眼睛。
柳宜稳着心神:“顾鸾姑娘……昏倒在房里,唇色发黑,像是中毒。”
楚稷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柳宜垂眸:“起先是两个帮她养马的宦官发现的。他们说方才刚去见过她,走到一半,年幼的那个发现腰牌没了,不知是不是掉在了她那里,便折回去,进门就看见……”
话没说完,柳宜只觉耳边风声一过,皇帝已疾步出殿。
“……皇上!”她赶忙去追,边追边从旁边的木架上一把抄下大氅,“皇上,外头冷!奴婢已让太医去了……皇上别急!”
柳宜直追得气喘吁吁,可算跟上了他。楚稷缓了几口气也定下心来,知晓自己早到晚到都帮不上什么忙,便压下脚步,不再失态地跑,却仍走得急。
如此不过片刻就进了顾鸾的房门,顾鸾已被安置在床上,他一眼看到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心底骤生一股说不出的恐惧。
他真怕她就这么死了;
他真怕面对她的棺材。
太医正为她诊脉,见圣驾前来即要跪地见礼,但被皇帝一把拎住。
“治好她。”楚稷将太医按回床边坐下。
太医怔了怔,拱手:“皇上容禀,顾鸾姑娘这……像是中毒,臣可为她催吐,驱出体内毒物,但能不能醒……”太医语中稍顿,“臣尽力而为。”
话音落处,皇帝脚下直一跌。柳宜扶住他,睃了眼身边的宦官:“验了吗?”
御前掌事,办事都是麻利的。柳宜早在入殿前就已吩咐下去,一面着人就近去栖凤宫,将素日为皇后安胎的太医先借来救命,一面又差了宦官过来将顾鸾今日的吃食一应扣下查验。
眼下她一问,那宦官就上了前:“查过了,顾鸾姑娘早膳皆无恙,午膳没见她去用。唯有……”他目光微移,落在不远处的木案上,“唯有那道柿饼,上头洒了砒|霜,与柿饼上的白霜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他一边说着,一边奉上一根银针。银针顶端发黑,是验出砒|霜的痕迹。
楚稷看着那乌黑呼吸凝滞:“柿饼何处来的?”
那宦官早已追问得明明白白:“是顾鸾姑娘在秋A时摘了柿子,带回来自己制的。当中有无旁人插手不好说,今日唯有那两名驯兽司的宦官来过,还取了一些走。下奴已着人去驯兽司查验。”
楚稷长缓一息,仍清晰可闻自己心跳之乱。他怔怔地看向床上昏睡的人,忽而间似有千言万语都在心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柳宜的脸色沉下去:“去审驯兽司的那两个。”
略作忖度,她又望了眼房门口。张俊适才不在殿里,闻讯果然也已赶来了,无声地侍立在门边。
柳宜几步上前,将他往门外一拉:“你带些机灵可靠的人,去暗查后宫。尤其倪氏那边,把上上下下都给我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