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睇桌上的空盏碟:“两盏汤一碟饼四道小菜,要奴婢承认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的么?”
她才不干。
明明是他吃得比较多!
楚稷闻之恍悟,便被说服,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又撸起袖子要来帮她。奈何他对这种活计实在不熟,洗第一个碟子时手一滑,就给摔碎了。
“……”顾鸾无言地看了眼,见他勤勤恳恳地还要拿第二个,赶紧抢了过来。
接着便将他往门外推:“皇上去院子里坐着等一会儿,奴婢马上就收拾好!”
不然他若再摔碎一个,明天她就得被迫承认自己洗了七个碗碟还摔了俩。身为御前大姑姑,她丢不起这个人。
察觉自己被嫌弃的楚稷只得坐到院中的石案边,望月自省。顾鸾院子里算上方鸾歌虽有四个宫女、三个宦官,此时却无人敢贸然出来,却不乏有人忍不住扒着窗缝张望。
红稀压音惊叹:“皇上出来了出来了!天爷啊……刚才还真一直在小厨房陪着大姑姑?”
绿暗和她额头顶额头地抢那点子窗缝,听言道:“自然!我就说没走,你偏不信!”
“那大姑姑怎的还不进后宫啊!”红稀皱了眉,“我看着都着急!若打从一开始的传言就是真的,大姑姑那会儿就进后宫的话……现在没准儿孩子都怀上了吧!”
“你这操得什么闲心啊?”绿暗嗤笑,发笑中身子不经意间向前一倾,将窗子给顶开了。
楚稷只闻身后不远处传来吱呀轻响,并一阵倒吸凉气的骚动。楚稷回过头,就见两名宫女脑袋摞脑袋地僵在了窗口处。
“……”二人脸色惨白,齿间都在打颤,“皇……皇上……”
“……朕随处走走。”楚稷实则比她们还不自在,佯作从容地颔首,“你们自便。”
“诺……”红稀应声,只觉自己喉咙里都绷紧了。见圣上转回身不再看她们,哆嗦着伸出手,把窗户够回来关好。
又过不多时,顾鸾收拾好小厨房出来了,二人便离了院子,一道回紫宸殿去。
从她所住的院子到紫宸殿,约莫三四十丈距离,不近也不远。正值初夏,白日炎热,夜晚清风拂而倒也清爽。顾鸾抬头,天幕上星辰璀璨,她忽觉心中舒朗,仰望天际自顾自地笑起来。
他侧首看她:“好傻。”
她狠狠瞪他,他迅速避开目光,同样望向天,就也笑了。
“好傻。”顾鸾瞥着他回了一句,两个人的笑音便不约而同地又响了一阵,回荡在红墙绿瓦间,一片简单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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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一日,宫正司里审出了结果,柳宜整理好供状交到紫宸殿,顾鸾立在楚稷身边与他一起看,看到一半就拧起眉头:“倪氏?”
她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想过是倪氏,概因倪氏已入了冷宫且又出身不高,而此事还经了尚服局,看着实在不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冷宫庶人能办得到的。
柳宜经了这两日,而上颇有些疲色。坐在一旁揉着太阳穴,听顾鸾显露疑问,就道:“皇上是想尽快将事情了了,还是想听臣妇多句嘴?”
楚稷颔首:“姑姑但说无妨。”
柳宜正了正色:“就凭倪氏――漫说她如今在冷宫里,就是从前给皇上当婕妤的时候,也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皇上若真想要真相,还得深挖,只是会闹出多大的风浪,那可就不好说了。”
楚稷轻喟:“朕会传倪氏问话。”
“皇上可要想清楚。”柳宜凝视着他,神色沉肃,“如今后宫人是不多,若是牵扯另外几位,倒也不是大事。但仪嫔舒嫔两位娘娘都是家世极好的,唐昭仪背后也是江苏巡抚,都不容小觑。再不然,万一这其中牵涉中宫……”
“朕要知道是谁。”楚稷神情笃然,不容置喙。
柳宜点一点头:“好,只消皇上明白其中利弊且觉得自己能扛得过,臣妇便不多嘴了。只还有一样――若要如此大动干戈,皇上不如召集后宫众人当众问话,这样便是问出了什么,发落下去也好服众。好过在紫宸殿里审问明白再下旨传入后宫,倒容易让旁人掀起别的议论。”
到时候议论来议论去,指不定就会传成顾鸾蛊惑君心引得六宫不安了。
“姑姑所言极是。”楚稷应下,便吩咐张俊,“去冷宫,直接押倪氏和那宫女到栖凤宫去,让皇后召六宫议事。”
“诺。”张俊躬身长揖,即刻领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宦官去办。
过了约莫两刻工夫,顾鸾随楚稷一并到了栖凤宫中。旁的嫔妃都已到了,随皇后一同出来见礼,皆是一脸惑色。
待楚稷命了免礼,皇后便问:“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臣妾早两日就听闻宜夫人进宫了,今日又突然召见冷宫倪氏?”
“进去说吧。”楚稷边说边入了殿,自去主位上落了座,后妃也皆各自坐下,倪氏与一冷宫宫女就被押进了殿来。
顾鸾本立在楚稷身侧冷眼旁观,看见那宫女的瞬间,却眸光一凛。
――她记得的,这宫女叫翠儿,上一世她也见过她,只不过是在中年才见。
当时她是仪贵妃身边的死士,仪贵妃谋害嫡长子就是让她去动的手。宫正司费禁力气都没能让她招供,属实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