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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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淅笑起来的时候, 总是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他人生得英俊,眉眼长得尤其好,高挑、谦逊不失少年锐气, 犹如骄阳下澄澈的湖泊,早些年亲戚朋友还会当面夸他时,他爷爷总夸盛淅生得很是人杰。笑时更是充满情意,令人心生亲近。
“年龄啊……”
盛淅看着一扇窗, 温和地对着电话说:
“十六了。”
他似乎在雨里站了许久。
长夜的正中, 一扇明亮的窗开着,雨幕重重, 洗过澡后的水汽伴着沐浴乳香,柔软而鲜明地钻了过来,犹如一场名为春日的梦。
电话那头嘲讽地说了一两句, 盛淅漫不经心、且耐心地对对方说:
“还小。”
那头听了一愣:“十六了还小?不就是比你小一岁么?”
盛淅看着那扇黑夜里的窗户, 很温柔和煦地轻声解释,“我说她小不是因为年纪,你和她说三句话你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生气的时候稍微一哄你就是她朋友, 对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喜怒哀乐历历在目, 没有半点心眼, 很赤诚的小孩。”
电话那头霎时一静。
对方大概也被盛淅这句话震了下,半晌由衷道:
“盛淅。”
盛淅隔过雨幕望着那扇窗户,极轻地嗯了声。电话里他那同学发自内心地问:“这堪称我今年听的最恐怖的一句话, 能别在你爹复习的时候打电话来吓我么?”
盛淅温和地问:“什么时候复赛?”
“――九月十三。”
那人下意识回答。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被套了个圈, 当即暴躁怒吼:“我操|你妈姓盛的!!”
姓盛的听到自己被骂,柔和地笑了起来。
如果此时有熟悉他的人细看, 会发现那笑竟带着极其恶劣的、恶作剧得逞的混账意味。
“饿了就愿意吃饭,渴了就想喝水,”颇为混账地笑着的人嗓音缓慢而柔和,仿佛在叙述件最纯粹不过的事:“穷人爱钱,阴险之人则爱虚名……人呢缺什么,就爱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
“所以我说了,”盛淅柔和地望着那扇窗,“这是个真诚可爱的小孩。”
那头的人静了三秒,嘲道:“冠冕堂皇。”
“以为你知道呢,”盛大少爷颇为怅惘,“这么多任帮扶对象里,就你对我了解最深。”
那头冷冷道:“所以我是唯一一个不对你感恩戴德的。”
他说得确实没错。盛淅闻言愉快一笑,雨水淋漓地打在他漆黑伞面上。
听筒里传来撕演草纸的声音,片刻后对方按了下笔,相当公平地说:“盛淅,你说的这些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从我两年前被班主任拽去被你帮扶的那天起,我对你的印象就是你外表看上去再富丽堂皇,骨子里也是个贱人。”
“而贱人――是不会去对什么人怦然心动的。”
盛淅静了两秒,随口道:“谢谢你这么骂我啊。”
他同学散漫地说,“你听过骂你高傲逼骂多少遍了自己心里没数?下次不必谢得这么细致。”
盛淅笑了笑,没应。
“我就一个问题,”对方说,“真诚可爱的小孩……你用这词儿来描述她,干净得跟他妈刚洗过似的。”
话音刚落,盛淅轻轻眨了下眼睛。
听筒另一端的少年人嘲讽道:“那你对她究竟是怎么个念头?”
盛淅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扇窗,声音变得淡漠:“怎么?这么描述不行?”
“……”
那少年冷冷地说:“太干净。”
“――我是说你把自己撇得太干净,太圣洁。我绝不会用这种词来形容一个我有好感的姑娘。”
好感应是炽热的。
是无时无刻不想将对方拥在怀里,是试探着的、滚热的碰触。是要将对方揉在掌心的,无时无刻不想与对方耳鬓厮磨的。
盛淅听了,觉得挺有趣地笑起来,问:“你对谁有过好感?”
那头静了半天,然后听筒里传来一句很坚决的“我操|你妈”……
“念头这俩字实在是不用你操心。”盛少爷心情不错地道,“秦渡,谢谢你今晚听我倾诉。”
那叫秦渡的、接了这通用意不明的电话的盛淅前同学……沉默了许久,盛淅觉得他应该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天穹中落雨唰然,过了会儿,电话挂了。
――倾诉了什么?
盛淅撑着伞,安静地在雨里看向那扇明亮的窗。
这条街并不宽,老城区都狭窄。
像甜扁桃,甜到发香,盛淅没头没脑地想,下一秒脑海中浮现另一个画面。
那近乎是背德的,女孩子胳膊肘上的伤都像是场景的佐料,抬头看人时会含着点泪水,稍加训斥这个家伙就能真的掉两滴鳄鱼之泪,像是唯恐自己没被欺负够似的。
操|他妈的。
――真诚赤热的小孩。
伤痕累累的,非常顽强的,被打了也不哭,被训斥却会掉眼泪,作任何事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烂漫。
一枝活该被碾碎在手心、花苞碎烂的白桔梗。
盛淅平静地望着那扇窗,然后笑了起来。
“圣洁。”
他好像觉得很好笑,在雨里摇了摇头:“哪圣洁了。”
女孩子开了窗就没再出现,应该是跑去别处玩了,盛淅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甜扁桃被擦在皮肤上的模样。
“不过确实……”
他微微停顿了下。
“不过确实是小孩。”
盛淅望着那扇窗,喃喃自语道。
然而下一秒,他瞳孔一缩,猝然别开了眼!
黑夜里,别开眼的盛少爷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幻想,耳朵根通红,相当难以理解地看了看余思归家的家门口,门口灯还柔和地亮着,仿佛风雪夜归途,长夜里邀请人来的灯塔或者什么长明灯之类。
她忘了关灯。
“……”
盛大少爷冷静地评估三秒,抬头看看那扇换气窗,闻到浓而温暖的甜扁桃味立刻又触电般移开视线,下定决心让没有任何防备心理的归老师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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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洗完澡又在床上滚了好半天,抱着switch滚来滚去地玩乒乓球神庙,但是连海拉鲁大陆都无法令龟龟转移注意力――怎么都想不透到底是什么片能令盛淅愤怒成这样,什么片子里人不能让对方来家里坐坐……
鬼片?德州电锯杀人狂?
姓盛的还挺高冷,左等不回消息右等不回消息,余思归连想问个明白都没法子。
他不回微信,归老师就谜之睡不着,仿佛心里卡了块大石头,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