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年将利剑横在她眼前,冷冷的说道,“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春风被拍了一掌的怒愤都散去了,在一旁偷笑。果然,春年就算再过十年,也是那个没有脑子的木头桩子。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后,就先让小厮将东西送到了燕王府。洛知粟的东西他们不知道怎么收,就一股脑的全部塞在箱子里带走。
两人回鸿鸣院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春枝鬼鬼祟祟的从鸿鸣院的偏门离开。春年握着剑准备向前,刚拔剑就被春风拉住了,他嘴角带笑,戏谑道,“别动,她去找大夫人呢。总是要正面碰上一碰的,大夫人现在可是为所欲为啊。”
春年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了。春风知道他没听懂,小跑着追上去低声的解释,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揉碎了讲给春年听,这才换得人消了气。
正如春风所测,春枝确实来找大夫人了。
李氏笑的眉眼弯弯,他正和自己的大丫鬟说些什么,这时候,春枝来了。
“大夫人,”春枝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她“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泫然若泣的说道,“大夫人神机妙算,王爷好了。”
李氏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必然了,现在,就只等腊月初十了。我儿,就要大好了。”
“可是王爷要带着王妃回王府!”春枝急切的说,泪水流了满脸。
她心里忐忑极了,她从小就伺候燕王,王爷十七便上了战场,她便来到了李氏的身边。李氏对她很好,也允诺过,会让她成为燕王的侍妾。也正是因为这个承诺,她才一错再错。
可现在,春枝心里有预感。王爷好了,大夫人抓不住他了!
大夫人抓不住王爷了,所有的承诺都成为了泡影。她这些年做的事,肯定会留下马脚的,春风以前一直不在府上,最近几天才回来的。这人像是生来就有好几个心,心思细腻,脑子活络,春枝不认为自己的小手段能瞒过他。
现如今,大夫人靠不住,王爷那边又做了错事,这下,要她如何自处?
“胡闹!我这就去鸿鸣院,春枝你跟我一块儿去。”李氏就算是在气头上也保持着仪态,她姿态端庄,步履轻缓的在前走着,一句话轻飘飘的,落进了春枝耳中,“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办到。”
“是。”春枝低下头,掩住了嘴角放肆的笑意。
鸿鸣院外,李氏被拦住了。春枝上前一步,嘴角含笑的说道,“你们可想清楚了,王爷和王妃今日便要离开,你们现在还在挡大夫人的路,不要命了?”
“对不住了春枝姑娘,王妃的交代,就是谁也不让进。而且,姑娘你擅自离开,我们兄弟俩也会向王妃如实禀告。”
“你!”春枝气急,也知道奈何不了他俩,只能憋着气带着李氏偷偷走了偏门。
李氏的好心情在走偏门的时候就消失殆尽,她,燕府的大夫人,燕府的当家主母,如今进自己儿子的院子还得走偏门。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足可见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多屈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狐媚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子。
燕琢安正在院子里,他坐在轮椅上等着洛知粟。
李氏过来的时候,燕琢安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春风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拉着春年一起看戏。他凑在春年耳边,轻声说道,“琢安,怎么的,见了娘也不知道喊了?”
他话音刚落,李氏就开口了,“琢安,怎么的,见了娘也不知道喊了?”
春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伤了脑子呢!”
李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伤了脑子呢!这就是你当王爷学会的?不敬父母,不亲同族?”
燕琢安看着他,一双眼锋芒毕现,他勾起了一抹笑,带着威严与震慑,“母亲何必说这些。您是娘,我是儿,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他说罢,看着李氏旁边毕恭毕敬的春枝,厉声道,“在儿子重病时机关算计,母亲真的,不愧是燕家的,当家主母。”
“你说的什么话?!娘还不是为了你!”
“好了。”燕琢安制止了她,轻蔑的开口,“母亲不必故作姿态,本王早已不是那个无知少年。这些年来,母亲在祖母面前,备受欺凌的假象,本王看够了。再怎么受气,母亲也是当家主母不是?”
“京城中,上到官家夫人,下到平民百姓,哪一个不知道燕府老夫人举止不端,苛待继子?母亲,有的伎俩用多了,就算本王是傻子,也看出来了。你总是不知悔改,本王一次次的纵容你,不是不明白,而是心疼母亲初嫁时受过的委屈。”
“可母亲为何苦苦相逼?为何不愿放过我?”
李氏慌了神,她瑟缩的退了一步。可瞬间就稳住了心神,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义正言辞的说道,“燕琢安!你现在当王爷了,就学会了跟母亲翻旧账吗?你可知,你能有今日,是靠的母亲,是母亲……”
她止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母亲,本王大病初愈,此乃天意。”
“你不懂,就是母亲的功劳。不信你就乖乖的,待到腊月初十,你生辰一过,就会大好。”
“母亲,”燕琢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凌厉的看着李氏,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叫本王知道,你又弄了什么改命续命的法子,本王一定,不会再轻饶了你。”
“你闭嘴!我……”
“那如果我说,大夫人就是用了这般的阴毒法子呢?王爷要怎么不轻饶?”尾声进入院内,看着李氏的目光仿佛是淬了毒,他是笑着的,却阴翳狠戾,“大夫人拿了我家少爷多少血?不如全部还回来?”
燕琢安看向他们,春山抱着洛知粟进来。洛知粟垂下来的手腕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绷带。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血液。
他脸色发白的靠在春山身上,指尖透着不正常的白,就连甲床,都是苍白的。
燕琢安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瞬间就断了。
他双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想要开口说话,却像是被捂住了嘴。挣扎许久,燕琢安才指着李氏,颤颤巍巍的说道,“将、大夫人关进……清味园。给父亲、留书,大夫人不知悔改,一错再错,为防止燕家受……受牵连,还望父亲、重罚!”
“燕琢安!我是为了你啊,我是你娘啊!”李氏哭喊着,她想冲上来拉燕琢安,却被春水拉着了。
“闭嘴!”燕琢安吼了他一句,说罢他双眼通红的看了李氏一眼,冷冷的说道,“启程,回、王府!”
他的母亲,终于将他的所有耐心消磨殆尽,她身居高位,手中握着的是整个燕府。可她总是不知足,总想着控制每一个人。每一次的作恶,都打着一个旗号,口口声声的说着,我是为了你好。
五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回王府的途中,他们先将洛知粟送到了京中赫赫有名的医馆,济世堂。
济世堂今日坐诊的是原大夫,对外伤很是擅长。他麻利的给洛知粟手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然后还开了一些外用的药粉和口服的药剂。
外用的消炎,内服的补血。
马车里,燕琢安和洛知粟肩挨着肩,他看着洛知粟苍白的脸,低声喃喃,“你于我有恩,我却总是恩将仇报。燕家负你良多,我终会补给你。”
两侧的帘子被风扬起,燕琢安看见了久违的京城街道。这是他舍不下的世间百态,是他忘不掉的万丈红尘,这一切,往后都该有人一同看。
若说遭的这一场难有原因,那么,势必是为了能让他遇见洛知粟。不然,他们两个人永远也不会有交集。洛知粟是洛家的金贵少爷,一掷千金,锦衣玉食,他是沙场上灰头土脸的将士,面对的,只有敌人的利刃和铁蹄。
感谢相遇,感恩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