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和三皇兄倒是像,不愧是表兄弟。”
燕琢安回过身行了礼,低着头谦卑的说道,“七殿下这话,臣可不敢认。家中内子管得严,臣便不叨扰了。”
三皇子李攸宸,生母是宫女,从小便养在皇后娘娘宫中。
皇后早年无子,对他宠爱非常,便是嚣张如燕琢安,见了人也得老老实实的喊上一声表兄。便是喊了,皇后娘娘才会高兴的给他吃点心,叫他们出去玩儿,而不是丧着一张脸询问他的学问如何。
皇后对三皇子的态度,说是溺爱,不如说是讨好。她生怕自己没有皇子傍身,所以将所有好的都捧在三皇子眼前,就是希望能和他成为真正的母子。
可这一切没有持续太久,皇后娘娘诞下了自己的皇子后,三皇子日子就难过了。
最明显的,就是燕琢安再不叫他表兄了。
若是叫错一次,回到家后,向来溺爱自己的母亲便要罚着跪祠堂,抄家法。久而久之,燕琢安便不叫了,两人就算是见了,也形同陌路。
云端坠泥地,燕琢安和李攸宸,处境倒是相似。
燕琢安离开后,七皇子李佑晗独自饮酒。
上好的梨花白,醇香馥郁,入口清冽,入喉滚烫,别有一番风味。没有女儿红浓烈,没有竹叶青芳香,却是不一样的清透回甘。
“这酒倒是好,买上一些回宫。”
“殿下,掌柜的说这酒不是他家的。是一个姑娘酿的,每日送来一些,不多不少的,今日也是卖完了。”
“姑娘?”
“对,说是……”侍卫凑近了七皇子,小声的说了个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七皇子喝多了,脸颊微微泛着红,他朗声大笑,过了一会儿才止住了笑意,“倒是有趣,她家富可敌国,又何必酿酒?赚这一星半点的银钱。”
“你且盯着,改日若是见着了人,知会本宫一声,本宫也来见见这位姑娘。”
“是。”
侍卫虽是这么答,可那低垂的眼中蕴含着的,尽是锋芒。
七殿下好酒,曾经亲自下江南渡远洋,只为了饮酒。这一点,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姑娘未免出现的太过巧合了。
他特意问过掌柜的,这酒,是五日前开始往聚缘楼送的。七殿下三日前回的京城,好像是,特意要叫七殿下喝上这酒,目的,就是叫殿下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那么,这位姑娘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成日里游手好闲,游山玩水的七殿下,是什么地方招了旁人的眼了,叫人费尽心思的跟他扯上关系?
待燕琢安回府后,洛知粟还在见客。
他看那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绕小路回了院子。
宫二里抚摸着手中的黄杨木,他感受着那细腻的手感,十分的满足。这么两截木头,便是卖了他,也还不起的。
激动过后,宫二里开始胆怯了。
“洛大哥你真给我雕?我从未雕过如此贵重的木头……”
“行了行了,一天磨磨唧唧的。”洛知粟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木偶,木偶只有脸是精致的,其余的都是随便雕出一个形状。
“你既然有这手艺,就大大方方的去做,怕什么,坏了又如何?我若是怕坏,不敢让你雕,那便是我这个人配不上你的手艺。”
宫二里手艺很好,他将披风打磨的很薄,一点也不厚重。人偶穿着一身粗糙的盔甲,脸上覆着恶鬼面具,那面具雕的很是精细,铜铃一般的眼睛,尖锐的獠牙,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恶徒。
他双手握着一把重剑,重剑插在地上,和两只脚一起,成了支点。
“不过,还是要改改。”
“不要盔甲了,就……就雕官服吧,太细致的图案不需要,只要是官服的样式就行。然后这把重剑也改了,改成腰刀。”
若是送他个木雕,上面还是一身轻铠,燕琢安看了,难免心酸。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自己觉得他的新官职很好,非常好。
“面具呢?面具留不留?”
“留,不仅要留,还要再凶点。”
“行。”
宫二里商议好后就离开了,他换了一件新棉衣和新的兽皮鞋。穿着很暖和,从脚底,暖到了心底。
宫子修真的没有再赌,也不去逛花楼了,他好像一夜之间洗心革面,又变成了最开始的那个他。他们终于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宫二里雕刻,宫子修看书,到了饭点便一起停下来,互相帮衬着做饭。
还有一件事,宫子修升官了。
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从四品的朝廷命官。辅助大理寺卿,以法正国。
宫二里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官职是做什么的。只是在宫子修跟他说升了俸禄的时候,他才有了笑模样,嘴甜的夸宫子修有出息。
要说厉害,还是洛大哥厉害,他可是王妃,王爷的妻子!可了不得了,那可是王爷啊!
所以,在宫二里以为自己家很穷,要省吃俭用的时候,宫子修已经吃了不知多少回宫宴了。宫二里不知道,他的丈夫,到底是何等的人物。
那可是能在皇上面前撒酒疯的人,而且皇上还耐着性子叫人伺候他梳洗安歇。
果不其然,光正帝四宠臣一事,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