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书画铺子生意还不错,不是因为他画的有多好,而是他的画很新奇。洛知粟到底是个现代人,他见过太多风格的画,各式审美,各式画风。
说起来,这份差事就是赶鸭子上架,由不得他拒绝。
画卷铺开,洛知粟松了一口气,是人像。
只有人像,其余的背景摆设什么都没有。
一个青衣男子,手握腰刀。
一身青色长袍,黑色腰带,腰刀是黑的,长发是黑的。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配饰。
而皇上说的保管不当,染了污渍,也是有所保留。
画卷是被重新粘好的,画卷中间的一道裂痕告诉洛知粟,它曾遭受过何等的命运。
洛知粟没敢去想皇上保存的男子画像,他只是铺好画卷,然后潜心画画。每一次下笔都十足的谨慎,也不敢在画上加什么奇思妙想,新奇画法。
就那么一板一眼的,将这幅画临摹。只是没有带上色的颜料,要等回了王府以后才能上色。好在皇上没有规定他什么时间画好,不然,他可不敢这么耽搁。
燕琢安今日进宫了,朝中弹劾他的奏折堆得那么高,皇上一本都没看,全部压了下来。昨夜宵禁外出的事,今日一早就变成了折子递了上去。
光正帝烦得狠了,就让他进宫一叙。
说到底,光正帝没有怨他。只不过,朝中那么多张嘴,说了那么多,吵了那么多,这件事要是没有结果,只会越发不可收拾。
光正帝问他是否有案子在办,燕琢安答是,其余的,是何案子,进展如何,牵涉什么,光正帝一概没问。
他今日的目的,不过是得一个答复。聆圣司有了案子,至于别的,都不重要了。
毕竟,他只是需要给百官一个交代。
“说起来,朕劳王妃帮忙画了一幅画,也不知动笔没有,燕王回去可得催催。”
燕琢安答应了,出宫后就来了洛府。
他先拜会了洛明生和王氏,也去看望了祖母林氏,然后才去往谪居园。洛知粟还在睡,他也没将人吵醒,随意的翻看了那两幅画,觉得应该是画好了,然后就收拾东西进宫交差去了。
燕王去而复还,光正帝也不恼,接过画看了一番,就让他回去了。
至于好还是不好,也没评价。或许不是忘了评价,而是根本不想评价。
燕琢安走后,光正帝才展开画卷铺在桌案上,唤来杨四宝,问他:“可好?”
“画的不错,奴婢去过燕王妃的铺子,他画人像,是好的。”他说罢看了一眼画像,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
光正帝看着画中的人,说道,“行了,这画也补好了。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桩心愿。差人给太后送去吧,省的她再来烦朕。”
“皇上仁善。”
画中人,是光正帝的长兄,曾经的太子殿下。也是当今太后的亲子,当年宫变,太子被叛军害死。过了这么多年了,太后一直耿耿于怀,她怨光正帝当年杀进皇宫,没有救下自己的儿子。
这是他遗留下来唯一的画,光正帝找了这么些年才找到,如今只想着快点将太后打发。他实在恼了那个女人隔三差五的哭闹,稍有不顺就哭嚎自己的儿子命苦。有何命苦?太后封了,她还想如何?
华懿宫
太后看着桌上的画卷,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伸手轻轻触摸着画中人的脸。
“李澧果真包含祸心。如今,送来一幅黑白画像,莫非是觉得,晁儿死有余辜?”
“他们李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哀家,一定不会放过害死我儿的凶手。”
她双目赤红的看着那幅画,整个人颤抖着。
伺候在旁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太后娘娘一向偏激易怒。宫里的人都说,太后娘娘自从丧子之后,就彻底疯了。
因为她的疯魔,这么些年来,后宫里的妃子也好,皇后也好,一个个伏低做小,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的眼,毕竟没人能跟疯子讲道理,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疯子。
“你说这画,是谁画的?”
“燕王妃。”
“那又是谁?”
“洛家的大少爷。”
“洛家……哀家想起来了。湘太妃的妹妹,就是洛家的主母吧。”她说罢笑着扶了扶发上的金步摇,笑容诡异的说道,“哀家许久不曾见过她了,今日天气好,哀家想出去走走。”
她已经老了,再不想想法子,就要下去陪晁儿了。可是她不甘心,那个位子,本该是晁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