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您那一桌腾出来了，我带您过去。”
温柔的声音在左侧方响起，丛野藏起眼底的失落，拢了拢背带起身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饱含期待地举起来，又心灰意冷地垂下去。
.：我吃过了
“谁加你呀？”唐鸿文一边盛汤一边问，他也就是下意识一问，没指望余澈能说。
他从来不说自己和什么人交往，每一次提及都说，“没什么”、“普通朋友”，问去哪儿了，就说“朋友那”，问哪个朋友，他就拿“你们不认识”来搪塞。
好在余澈这些年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学习也没落下，性格除了冷淡了些，也没别的毛病，料想他在外交往的朋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不学好的人，也就由他去了。
“同学。”余澈应了声。
“哦，”唐鸿文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余澈纳闷。
“怎么了？”他问。
瓷勺在碗里荡了荡浮油，唐鸿文用他一派温和的口吻问：“小澈，你在学校一定有很多女生追吧？”
余澈扫了眼手肘边一直没动静的聊天界面，“男的也有。”
“咳咳咳咳咳咳——”此时唐鸿文正好抿了口汤，听到这个回答直接呛得一口老血直冲喉咙。
他手忙脚乱找纸的样子让余澈短促地笑了下，可惜唐鸿文忙着收拾喷在桌上的汤汁，没注意到，否则会更惊讶吧。
“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还受欢迎啊，哈哈……”唐老师尴尬无比地笑了两声。
丛野点了一桌子菜，别说他一个人了，就是三个人也不一定吃得完，他今天就要学古代皇帝，雨露均沾，浅尝即止。
当然只是心里豪言壮语一下，要真每盘菜只吃一口，那他可能还没回学校就要在路上饿死。
开动之前他报复性地拍了张照片发给余澈。
余澈收拾碗筷时恰好看到了他发过来的照片和消息。
我爱学习：这么多，先吃哪个比较好呢？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嚣张……不，可怜……
终于等到他们吃完饭，唐晏清叮叮咚咚跑到厨房仰着脑袋把解不开的魔方举过头顶，噘着嘴撒娇：“哥哥，我还差一个白色的小方块就拼好一面了，可是怎么都转不过来。”
余澈盯了会儿他的发旋，唐晏清还是有些怕他，当他看过来时就把脑袋埋下去了。
手上一空，余澈不仅接了魔方，还蹲在了他跟前，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哥哥的脸离得很近，他终于不用把脖子仰得那么厉害了，换了个角度看，他觉得哥哥长得也没那么冷冰冰的。
那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余澈抬眼看他：“你不看我是怎么把这一面凑出来的？”
唐晏清回过神来，呆呆地点了点脑袋，小脸往前凑过去，额头几乎要贴在自己脑门上，余澈空出一只手抵在他额头上往后推了点，“挡我视线了。”
小孩子不懂，以为自己真挡他视线了，规规矩矩地把脖子缩回去，其实余澈也不是讨厌他亲近自己，就是觉得他们不该这么亲近，当他越过自己设下的那条红线时，心里柔软的地方总会被戳到，会想像一个普通的哥哥对待自己弟弟那样做出一些对他而言太过亲密的举动。
他不想，从小余若兰就告诉他，他和唐晏清是不一样的，她要他谨记这一点。
他觉得，余若兰是想告诉他，他是那个人生的儿子，所以不配当唐晏清的哥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提过要给他改成唐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她那些不加掩饰的偏心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不一样”吗？
不想忤逆她的意思，不是为了讨好，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把和她糟糕的关系变得更糟糕，没必要非要有一个弟弟。
被迫在心里筑起的高墙只是匆匆忙忙的重复垒砖，来不及打地基，来不及加钢筋，甚至来不及和水泥，只想快一点堆起来，快一点挡住外面的一切。
这面墙漏洞百出，不堪一击，它挡不住外面的风风雨雨，拦不住里面的柔情暖意。
余澈一面告诉自己对他冷淡一些，却又一面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耐心地演示给他看，教他自己是怎么把那个红色方格给扭出来换成白色方格的。
“懂了吗？”
唐晏清从他手里接过魔方，懵懵懂懂点了点头，余澈知道他没懂，不过他没时间慢慢教他这个东西该怎么玩儿。
“爸，我出去一会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