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在?的?时?候,不但涉足朝政,也把握着徐莹的?左右,别人插不进去,就算蹭到跟前?了,也是个被KO掉的?命。现在?郑琰留出了好大的?空档来给?大家?,还不卯足了劲儿往前?冲?是,郑七是厉害,可她生孩子去了。哪怕等她休养好了又回来了,中间这段时?间大家?各展身手,捞到了好处也是白赚来的?。
萧复礼的?姑母们经过各种清洗,眼下还能活跃的?只余三个:七娘长信大长公主、十九娘安康大长公主、二十一娘瑞丰大长公主。这其中后两个关系更好一点,三人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组团忽悠着徐莹。徐莹的?嫂子们没有加成女侍中,却也不断地被宣召入宫,不断地为徐莹和杞国公夫妻传递着消息。庆林大长公主也时?不时?到宫里晃一晃,有时?候是为看一看儿子的?工作?环境,有时?候就是闲的?。
以上?,统统是池脩之怕郑琰太闷给?她带来的?八卦。也许是跟李神策走得太近了,池脩之的?口气里也带上?了嘲弄:“皇太后能办得成什么事呢?她自己都拎不清呢。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圣人才七岁,皇太后就想把昭仁殿传给?娘家?侄女?就凭她年轻时?候办的?那?些事,秉公而论,是个忠臣也不会答应!”
“她现在?也不老?。”
“人不老?,脑筋已经糊涂了,”池脩之一针见血地道,“现在?她的?心思谁都猜得到,不就是向着娘家?、想着养老?么?她人又不聪明,还能闹腾什么?”
“不说这个了,听着心烦。”郑琰脱岗时?间过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随着杞国公府陆续出孝,徐莹身边必然围绕着越来越多?的?娘家?人。这并没有对郑琰造成太大困扰,当初郑党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徐莹能够挑得起担子,她还是需要办事的?人!杞国公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郑琰不用担心被过河拆桥了。
再者,对于郑琰来说,萧复礼比徐莹贴心,这孩子听得进话,分得出好坏,你还能看得见他的?成长。老?师不怕学生笨,就怕学生不长进。徐莹就是那?个不步进步的?学生,一年一年地留级,还越学越往后退,萧复礼就是个那?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郑琰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偏了。
郑琰连新?年大典都托辞没有参加,那?典礼一次几个小时?下来,她可不想受这个罪。这次生育对郑琰身体的?影响很大,身材走形就不必说了,感?觉体力也差了不少?,从各个方面来说,郑琰都恨不得躲起来养好了再出现。整个新?年期间,她只出过三次门,一次是回娘家?,一次是去顾家?拜年,一次是去看望池外婆。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只有一次,即在?家?中主持了一次宴请,请与池脩之关系好的?人一聚,也只是露了一小会儿脸就缩了回去。
各种迹象表明,生育一事使得韩国夫人不得不退回家?中相夫教子,尤其是在?一次添了四个儿子之后。外面的?谣言也满天飞,最多?的?传说是婴儿身体不好,郑琰必须留在?家?里看孩子。最新?的?传说则是皇太后的?娘家?人陆续出孝,皇太后当然更信任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有人猜测,圣人的?书法老?师是不是要换个人来干了?毕竟郑琰已经脱岗数月,并且还有继续拖下去的?迹象。
种种流言,郑琰都一笑置之,她正为池长生终于有了大名而高兴。过年了,池长生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池脩之请顾益纯为儿子赐名,顾益纯为徒孙取名为“宪”。池脩之认认真真地把“池宪”二字给?誊到了族谱上?。
因为池宪取名一事,郑琰向池脩之提起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底下孩子们还没有小名儿呢,就二郎三郎一路叫下去么?”
池脩之搓搓手:“是该起个名字分一分了,每次见他们,我是……真不容易分辨他们谁是谁。”
郑琰郁闷地道:“我也分不太清……不过我让人在?他们衣服上?缝上?了甲乙丙丁四个字,”越想越郁闷,莫名地心烦意乱,“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先前?老?天爷让我挣这么多?钱了,合着是怕少?了不够他们分的?。”
正在?商量着儿子们名字的?小夫妻压根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地直面爱子的?死亡。夭折的?是最小的?那?一个婴儿,名字还没有起吓懵了的?乳母跌坐在?地上?,被侍女发现,谁也不敢瞒着,提心吊胆地上?报。阿庆原是总领此事的?,听了之后差点没倒仰过去:“不要慌乱,也许是背过气去了!”拦拦索索地跑去看,在?青石地上?摔了个跟斗。
池脩之跟郑琰还在?商量着儿子们的?小名儿,小名儿还没想好,池脩之突发奇想:“大名儿我倒想出几个来,大郎名宪,二郎取名为纪如何?三郎名纲,四郎名范,五郎……五郎……”
阿庆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脸上?一片惨绿,眼都直了,当地一跪:“七娘,我对不起你——”尾音尖厉而凄凉。
郑琰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只觉得嘴巴发干,不知道为什么她声音也变了:“怎么了?”
阿庆哽咽地道:“五郎……去了……”
“哪个五郎?”
阿庆抖着手指,指向了育婴室的?方向,郑琰整个人都瘫了,捂着嘴巴一屁股坐到了榻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阿庆膝行上?前?,扶着郑琰的?膝头:“七娘,七娘,七娘你别吓我,七娘!”
池脩之回神比较快一点,双手神经质地抖着,他又一次经历了亲人的?死亡,掐了一把胳膊,努力平静地对阿庆道:“照顾娘子,我去看看!”
郑琰觉得脑子都要炸了,果断地站了起来:“我也去!”她以为动?作?干脆利索,说话坚定有力,在?池脩之和阿庆看来却是摇摇欲坠,声音发抖。池脩之也不跟她争辩,示意阿庆扶着郑琰,深一脚浅一脚地去看儿子。
五郎的?乳母等服侍人已经被阿庆看管了起来,小孩子独个儿躺着,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五官很小很精致,小小的?襁褓上?绣着一个“丁”字。郑琰伸出手,抚着儿子的?小脸,这一次生的?儿子多?,她没有办法亲自照看,此时?才发现自己对儿子的?样子是那?样的?不了解。指尖下滑,倏地一动?,点着儿子的?掌心,没错,指尖是暖暖的?,转头对池脩之道:“他还在?,他还是暖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池脩之跨了两步上?前?,伸手一试鼻息,嗓子里像填了个铅块儿:“阿琰,他,去了。”
郑琰想大声尖叫,声发不出一丝声响来,推开了池脩之,把孩子抱在?了怀里。郑琰这一世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居然不是来自朝堂而是来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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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经历过父母之丧,比郑琰镇定些,家?里统共两个主事的?人,一个已经呆了,另一个就必须挺住。小心地把剩下的?三个孩子给?挪到卧房里,不留在?夭折过孩子的?房里——至少?要重新?装修做过仪式之后才能移进来。又要派人报信,定棺材,准备丧事,忙得瘦了一圈。
庆林大长公主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池府,阿肖迎了上?来:“长公主,娘子一直呆坐着。”
“人呢?”
“在?前?头。”
郑琰第一次经历亲人的?死亡,完全没想过死的?会是自己的?儿子,犹在?五里雾中。庆林大长公主心疼她丧子,却见不得她丧气,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家?从来没有夭折过孩子,怎么头一个就让我遇上?了呢?”郑琰拧皱了榻上?的?垫子,“生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满月了都没事儿,怎么就说体弱养不活了?他还没叫过我一声娘,还不认得我的?模样呢。”
庆林大长公主附耳上?去恶狠狠地道,“你这是难过得恨不得去了的?是自己吗?你还有五个孩子等着照顾呢!另外还有三个也是胎是弱的?!你这样疏于照顾,究竟是为他们好还是不为他们好?你想死吗?想把他们留给?后娘吗?想要孩子好,你自己得先好起来!少?作?柔弱样!当了娘的?人,没资格软弱!”
郑琰收过目光,庆林大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她,表情能把水冻成冰。郑琰迟缓地起身,一顿一顿地道:“有劳师母亲至。”
庆林大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别过眼睛柔声道:“去看看吧,送孩子最后一程。”
郑琰清醒了,池脩之心下大慰,郑琰趴在?池脩之怀里一顿痛哭,抽噎着道:“他还没个名字,取个名儿吧,碑上?写着好看。”池脩之之前?一直憋着,终于忍不住落泪,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转间杜氏等也到了,郑家?就没夭折过孩子,都把这当成了一件大事来办,除了坐月子的?李莞娘,留下来照顾的?郭氏,其他人到得倒是齐整。杜氏连说“造孽”,搂着郑琰又是一通大哭,赵氏边哭边劝慰。四下里哭声一片。
因为是夭折,不能大办,只停灵三日?,在?池家?的?家?族墓地里靠着未曾见过面的?祖父母点了一个穴。夭折的?孩子墓、碑等的?规格、纹饰也与成人不同,碑上?文?字是郑琰亲书,爱子池则。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为什么会对四胞胎这样激动捏?又不是不会发生嘛~那啥,四胞胎不太好养也是情理之中。表打脸,阿琰以前一直一帆风顺,以后也会一帆风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