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旌走到病床边,把灯光调暗了,只留着一盏床头的壁灯,正要?坐下,敲门声?响起来了。
门呼地被拉开,经纪人在自家艺人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里抢先开口?,递上?一个盒子:“尹编剧说晚上?回去拿给?你,我看你晚上?也……”
话没说完,手里一轻,门已经再次关上?了,门锁扣上?的时候里面还按住了门把让门轻声?关上?。
经纪人:“……”
就真?的很委屈。
外面的人一起离开,生日会?还有一堆善后处理等着他们,品牌方老总的助理安慰时旌的经纪人:“我们都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那个时候刺过去的真?的是一把刀,尹小姐就算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心里肯定很自责,让他守着吧。”
经纪人叹了口?气,和?他们一起走了。
时旌轻手轻脚把椅子搬到病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尹书?桃的体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探一个晕倒的人的体温,又不是发烧。
他正要?拿开手掌,尹书?桃无意识地跟着挪动了一下,微凉的额头主动送上?来贴着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轻呼了口?气。
时旌愣了愣,就着这个姿势把椅子挪近了些,尹书?桃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眼珠转动,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他把手掌覆上?去,一半贴着额头,一半虚虚挡在她眼睛上?遮住光线。
尹书?桃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白?净的脸一半陷在枕头里,散开的头发铺在脑后,像是察觉到有人在身边,安心了,呼吸慢慢安稳下来。
时旌艰难地反手关掉了灯,病房里陷入了黑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光线,看着脸色依然苍白?的尹书?桃,回忆起生日会?上?兵荒马乱的情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听不见声?音了。
只有怀里的小编剧毫无生气倒下去的身体,以及她倒下去之前?那双溢满了恐惧和?绝望的双眸,似乎她只要?倒下去,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他半跪着紧紧搂着她的肩,颤抖着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直到感觉到指尖微暖的气息,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四?周的吵闹声?猛地灌进耳朵,保安和?工作人员倾巢出动,安抚和?疏散粉丝离场,媒体狂乱的闪光灯照得他眼睛酸涩,经纪人和?主持人走到他面前?帮他挡住了大部分,依然还有话筒伸过来,有人从后台跑过来查看他们的情况,想从他手里接过尹书?桃,他死死抱着不松手,直到经纪人的声?音传过来:“发什么呆,送医院啊!”
他才找回了一点神?智,把尹书?桃打横抱了起来,保安护送着他们出去坐车,在车上?他也一直揽着手里的人不肯放开,其他人都认为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尹书?桃,是因为她挡在他面前?救了他,就像刚才那位助理说的一样。
但他知道其实不是。
他不是愧疚,不是感激,而是害怕。在他有生的二十三年里,他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十岁的时候在国外被高大强壮的同学?嘲笑,他一个人面对三个体型是自己两倍的欧洲人,直接打回去的时候他不害怕;
十七岁离开家,分无分文进入曜月娱乐当练习生的时候,他不害怕;
十八岁被雪藏,曜月公司的高管在他面前?一条一条念出那些霸王条款,他把自己的名字毫不犹豫签上?去的时候,他不害怕;
……
而今天,就在两个小时前?,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恐惧。
他静静地看着尹书?桃,第一次在《诞生》的节目上?看到她,她毫不犹豫走到他面前?,把橙色的胸牌别在他衣襟上?,弯弯的眼睛里有星星般的笑意,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小姑娘就是冲着他来的,她不是恰好选择了他,而是只想要?选他。
甚至认真?地告诉他:不选你的人,一定会?后悔。
她就像是一道光,披荆斩棘走到了他身边,毫不犹豫的信任他,倾尽一切地给?予他。
为什么。
如果那些都能解释成慧眼识英雄,那今天呢?
当那个女生伸手从包里掏出什么刺过来,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刀,站在他旁边的主持人都下意识退后了半步,趋利避害和?面对危险的求生欲是人最本能的反应,然而尹书?桃却冲过来挡在了他身前?。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是保护他。
医生进来检查,开了一点安神?药,嘱咐温水送服,品牌方老总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闻言赶快去烧了水送进来,时旌倒了杯热水慢慢吹凉,让他们都出去了,扶着尹书?桃半坐起来,哄着她吃药,小编剧抿着嘴,浑浑噩噩醒了一半,眯着眼拒绝吃药。
时旌放柔声?音哄她:“吃了再睡?乖。”
尹书?桃半睡半醒,听到他的声?音皱了皱眉,乖乖张嘴不情不愿把药吃了。
再睡下去就睡得不太安稳了,嘟嘟喃喃的说梦话,时旌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小迷糊鬼。”
“我才不是。”尹书?桃这会?儿反应很快,含糊不清地反驳。
“流口?水了。”他逗她。
“唔唔。”吸溜了一下,还拿被子擦了擦嘴。
时旌:“……”
也是很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