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这一刹那,理智也随之重生。
齐云左手仍握着公主殿下所赠的红香囊,只?是细绸布已被他握至温热。他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唇,梦中?清甜的橙香仿佛还在舌尖。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艳丽的绯色从脖颈一路染上去,直烧到少年素来冷淡的眼尾,竟透出一分?动人心魄的媚色。
齐云再不敢留下去,几?乎是狼狈逃出了公主殿下的马车,刀鞘横扫开车帘,激得帘上金铃一阵乱响。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却见一行?人停在江边。
东方既白?,他睡了至少有?两个时辰。
江风兜头一吹,吹散他满心妄念。
穆明珠原本正在检查渡江之用的官船,见齐云出现,没有?多想,道:“齐云,你再查一遍这些船。”
齐云此时听不得她的声音,闻言有?些狼狈得伸手压低帽檐,遮住发烫的脸颊,瓮声瓮气应了,不敢往穆明珠身边去,依言亲自上船查看。
校尉秦威忙跟上去,苦着脸汇报道:“都?督,这官船殿下已经亲自查了两遍。建康城中?调来护送殿下的卫兵也查过一遍。卑职也查过一遍,实在没有?问?题。都?督,您看是不是殿下头一回出都?城,就……还不太适应,是不是太小心了些?还是说这官船简陋了些,没达到殿下的要求?”他尽职尽责猜测着所有?可能。
“闭嘴!”前面俯首细查船舵的齐云忽然一声暴喝。
秦威吓得一哆嗦,这位年轻的天子信臣,执掌黑刀卫的时间虽然尚且不足一年,但于人前素来是冷静内敛的,甚至有?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枯寂。以秦威所见,纵然齐都?督发怒之时,也都?是阴沉着发作的。如此怒气勃发,还是第一遭。秦威闭了嘴,不敢再乱开口?,到底跟随时间尚短,他也不敢说能完全了解齐都?督。万一以前只?是因为事情没踩到齐都?督的炸点呢?秦威转念一想——可是这次为什么就踩到齐都?督炸点了呢?揣测顶头上司的脾性,秦威觉得很有?必要。如果说齐都?督发作之前,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那大约就是……秦威的视线向岸上的公主车驾投去……难道说——齐都?督遭了大罪了?可公主殿下明明片刻就下了马车,骑马前行?了……
就在秦威陷入了分?析的迷思时,齐云已经查遍全船,吩咐道:“这艘船无碍,你去请殿下登船。”
“是。”秦威忙收回乱飘的思路。
穆明珠这趟出行?,是宁肯过分?小心,也决不能有?所疏漏。
经过三拨人反复检查,穆明珠暂且放心登船,在甲板上等着开船之前,示意齐云过来,低声道:“此次扬州行?,危险重重。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这是深入人家的地盘,可不能再分?开了。本殿的意思是,入扬州城后一切行?动,咱们都?绑在一处,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此时说话,因为有?意避讳旁人,压低了声音,好似在人耳边私语。
齐云俯首听着,耳中?发痒,耳根发烫,好在帽檐遮着面容,半响从喉中?挤出一个短促的“是”来。
穆明珠有?些不满得瞥了他一眼,却只?能望见他帽檐下露出的精致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想到他除了气人的时候口?舌利落、平时就是这样?八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个性,只?能深呼吸包容下来,掰着手指给?他分?析,条理分?明道:“疫病之害,这是其一;灾情之祸,这是其二?;陈伦之死,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在扬州城内,失了‘官老爷’们的人和。我索性给?你点透了,你这一趟来若是敷衍差事,转一圈便走,这扬州城自然只?有?繁花似锦。可只?要你是动了真格,要查案来的,那当初弄死陈伦的人,就给?你也备着一口?棺材。”
齐云听着她的分?析,神?思也随之转到正事上,一颗心定下来。
他早已想好,此时低声道:“入城之后,臣自去查案。殿下奉皇命而至,行?的乃是修缮大明寺的紧要差事。”
穆明珠一听就瞪起眼睛,包容大法也用不下去了,道:“齐云,你怎么总瞧不起人呢?方才那么多,我都?白?说了是不是?”
公主殿下这样?的声气儿,齐云可是太熟悉了。
若在从前,只?要他再逆着递上一句话,立时便是一场大吵。其实每次大吵之后,他总要失魂落魄许久。可不知为何,下次发生时,他还是忍不住要激怒穆明珠。
但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袖中?拢着的红香囊,也许是因为口?中?犹存的橙香,齐云垂眸望着公主殿下那一角淡金色的衣衫,平生第一次,破天荒低了头。
少年静了一静,轻声道:“是臣失言。”
他的语速放得很慢,没了平素的冷讽之意,徐徐江风中?,若仔细听来,甚至能品出几?分?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写甜文就是最快乐的!磕CP就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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