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猎进行到了第三天。
这三日里,巴图带着一干部众早出晚归,时雍则是安稳地跟着褚道子给无为和半山师徒二人治伤。治疗效果很明显,三天后,无为已能自行挪动,半山的情况要糟糕一些,但好歹从死亡线上把他拉了回来。
时雍对褚道子有些无语。
“这世上会兢兢业业拯救敌人的人,惟师父莫属。”
褚道子看她一眼,“康健有罪,伤病无辜。”
这意思是说当他身体没毛病的时候有罪,但生病受伤时仍是无辜之人,仍然应该进行人道主义救助。时雍没有想到褚道子有这么高的觉悟,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千万年医史,不能没有师父你的名字。”
哼!褚道子没有回应,一道低低的鼻音足以证明他对时雍这马屁的态度。
“师父”
时雍眼看马屁无用,凑前一些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看我的脸,还有手背,坑坑洼洼我那沉鱼落雁的容颜看来是恢复不了了。”
褚道子总算有了反应。
可能他从来没有听人这样夸过自己,侧过脸来看了时雍许久,待看到她脸上并无半分玩笑的痕迹,这才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低低问:
“你要做什么?”
“知我者,恩师也。”时雍立马换了张笑脸。
近来她越来越不怕褚道子了,甚至常常会忘记他其实是敌人,而把他当成一个慈爱的长者。
“我听塔娜说,猎场有个地方盛产药材,想去挖些药回来,为自己治脸上的疤。师父不想我变成这一副鬼样子吧?”
褚道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去吧。”
“多谢师父。”
时雍回到帐里,问恩和拿了一面镜子过来,仔细端详自己的模样。
脸上疤痕未退,但说“鬼样子”就有些过分了。
少女的脸变化最大,来漠北草原三个多月,时雍发现这张脸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身子长开了一些,往常她只是瘦,从上瘦到下,便显得眼睛大,脸颊和身子纤瘦,褚道子三个多月养猪一样的调养,她很少运动,身子重了些,明显感觉到又发育了,身子丰腴了一些,脸颊的轮廓和弧线也饱满了些,若是抹去那几道伤疤,分明是好看了,也添了女子风情,以前是“瘦”,现在是“瘦而柔媚”。
唉!
时雍左右侧脸审视着淡淡的疤印,想问塔娜和恩和要些胭脂水粉一些的东西,遮盖一下,可是,两个姑娘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要大妃和公主们才有得使用。
无奈之下,时雍只能要了些热水,洗个澡,换身衣服,戴一顶能遮脸的帷帽,骑上马儿带着塔娜和恩和离开了营地。
她中途没有逗留,直接去了猎场东边的那个丘壑。
“你们在这里等我。”时雍停下马步,吩咐塔娜和恩和,再从她们手上接过一把小锄头,“为医之道,讲究心诚则灵,采药更得亲力亲为。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塔娜和恩和对这个说辞,很是不解。
但是这几天,时雍在与她们相处的时候没少给好处,多日下来,她们看这个公主除了想法多一些,并不是个难伺候的麻烦人,横竖这里没有外间,她们也就答应了,同时递给她一个哨子。
“公主你有事就吹哨,我们马上就来了。”
时雍笑着点头,“放心吧。你们赶紧偷懒儿去。”
两个侍女也跟着笑了起来。
时雍骑马绕过去,隔着帷帽观察地形。
那日她曾对赵胤说起,若是方便,可以来这里与她相见。
今日前来,她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怕他来了,见不到自己,或是被旁人发现再出什么意外。
清风虫鸣,水如碧波。
时雍一个人在里面走了许久,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最后只得恹恹而归。
赵胤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又怎么会回来,他又不傻——
时雍将药兜绑在马鞍上,“走吧,回了。”
塔娜和恩和看到她药兜里少得可怜的花草药材,纳闷地问:
“公主去这么久,只采了这么些?是采不到吗?”
时雍嗯声,“大概是没有缘分吧。”
塔娜道:“那公主稍等一会儿,我和恩和去”
“不用。”时雍淡淡地牵着嘴角,“回吧,没有缘,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