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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杯酒(1 / 2)


第15杯酒

包厢里安静如常,一碗清淡素白?的长寿面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宋雁书眼前。

表面撒几粒鲜绿的葱花,白?绿交接,抓人眼球。

年轻漂亮的女人坐在暖意融融的灯下对着他?微笑,白?色衬衫领连衣裙像是一朵在细雨中?飘摇未定的小白?花,素净过了头,可也唯美动人。

她那双干净的眉眼里掉落无数细碎的光线,明亮璀璨。

宋雁书低头注视着眼前这碗寡淡的长寿面,微微怔住,“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明显感?到非常意外。生日对于他?来说是陌生又遥远的,他?完全没有过生日的概念。从未在意过,也从未正?视过,自然就不会有任何?期待。

头一次有人端着一碗长寿面祝他?生日快乐。惊讶明显多过惊喜。

季悄吟眼眸清亮有神,压下嘴角,“你的微信上有写呀!”

事实上她知?道宋雁书的生日可不是因为微信,她知?道得更早。

“万一是随便填填的日子呢?”

她唇边的笑容迅速化开,“我的直觉告诉我它是真的。”

“我从来不过生日的。”

“为什么呀?”

“哪有人清明节过生日的。”

“只要你把今天当做自己的生日,那它就只是你的生日,而不是清明节。”她说得格外认真。

宋雁书:“……”

宋雁书不免抬眸,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季悄吟殷切地把筷子递给他?,“宋总,我们宛丘人生日都吃长寿面的,动筷吧!”

宋雁书:“……”

他?看着那一大碗长寿面有些犯难,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他?夹起一著面,慢慢尝了一口,眉心紧皱。

季悄吟坐在对面,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他?,无比期待,“怎么样,好?吃吗?”

她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微表情。

说实话这面太咸了,盐罐子都打?翻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咸的面。搁到往常,他?一口都咽不下去。

檐外听雨的大厨要是这手艺,分分钟下岗。毫无悬念,这碗面是季悄吟这姑娘亲手做的。

看到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宋雁书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事实。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好?吃!”

季悄吟不疑有他?,高?兴地说:“好?吃就都吃完吧,不要浪费哦!”

宋雁书:“……”

宋总心里苦呀!可他?不能?说。

含泪咽下一大碗长寿面。吃完,感?觉自己飘飘然,即将羽化登仙——被咸死了。

当晚宋总足足灌了四?五瓶矿泉水,然后?跑了无数趟厕所。

季经理的这碗长寿面后?劲儿太足,他?真心吃不消。

***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难得的休息日,季悄吟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睡醒以后?叫了份外卖填饱肚子。然后?开始收拾房间。

最近这座江南城市已经连续下了一周的雨了。眼下好?不容易才放晴,太阳高?挂枝头,她当然要趁机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洗了,顺道也把被子抱到阳台上晒晒,去去潮气。

接连不断的阴雨天,空气里全是湿气,就连床上的被子都被洇潮了。

把要洗的床单被罩和衣物通通丢进洗衣机,把该晒的也都晒了。

站在阳台上,沐浴阳光,季悄吟连日来微皱的心情总算被抚平了。

她还?是喜欢大晴天,周遭都是太阳的味道,整个人被温暖包裹,就像是一直置身于母亲的怀抱。

将家里收拾完,季悄吟接到了程若的语音电话,约她一起逛街。

程大美人下周要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还?缺一条艳压全场的战袍。她拖上季悄吟陪她一起去商场挑选。

季悄吟也确实挺久没逛街了,程若一开口她就答应了。

两姑娘逛了好?几家店,程若最终选定了一条香槟色渐变星空裙,轻盈的欧根纱,仙气飘飘。裙身上镶嵌无数碎钻,光华璀璨,闪耀夺目。

一条六千块钱的裙子,程大美人刷卡时?同样眼睛都没眨一下。

季悄吟真心替程若心疼。为了参加前男友的婚礼,砸钱给自己挑了条这么贵的裙子。

“都说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你何?必这么想不开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啊?”她很是不解。

程若笑眯眯地说:“悄吟,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去参加婚礼,最好?还?要找个小鲜肉助阵,拎上千个硬币去随份子,好?好?给渣男渣女添添堵。”

季悄吟:“……”

拿硬币随份子?

程若这姑娘也是个狠人呐!

程若的前男友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谈了五年,谈婚论嫁之际,前男友攀上了富家千金,转头就把她给甩了。

季悄吟知?道程若是还?没放下,不然也不至于斥巨资买战袍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就为给对方?添堵。

伤害就是伤害了,伤痕一直存在,放下谈何?容易。

就像姜家人对她做的那些事,她可以不计较,但始终做不到释怀。

季悄吟挽住程若的胳膊,开口问:“你打?算带哪个小鲜肉去给你助阵呀?”

程若扬声笑,“驰瑞呀!我都跟他?说好?了。”

驰瑞今年二十?二岁,工作一年,身高?和颜值都过得去,确实是实打?实的小鲜肉一枚。

可是驰瑞是她客房部的人呀!

季悄吟佯怒,“好?啊程美人,都把魔爪伸向我客房部了。”

程若抱住她的手臂,嘻嘻笑,“资源共享嘛!”

买好?了战袍,两人又在商场里随意逛了逛。季悄吟给自己买了双新的高?跟鞋。

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买双漂亮的高?跟鞋,这是季悄吟对自己的奖励。

路过J家专柜,程若非拉着季悄吟去挑香水。

她本不想买。但想起宋雁书身上的那股木香,她觉得有必要挑挑看。

季悄吟跟导购小姐描述:“一种很清淡的木香,有点?像柏木的味道,但是又比柏木淡,特别冷冽,很高?级。”

导购小姐听说季悄吟提到柏木香,当下便给她拿出一款香水,开始介绍:“这款柏木与葡萄藤,也称悬空之木,前调就是柏木树脂芳香,小姐你可以试试。”

导购小姐拿出小样给季悄吟喷了喷,她仔细闻过以后?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味道,比这个要淡。”

导购小姐忙拿出另一款香水,“那您再试试这款。”

一连好?几款都不是。

季悄吟有些失望。宋雁书用的香水应该是别的牌子。

不过她还?是买了瓶柏木与葡萄藤。虽然不是同一个香味,但这是相近的,聊胜于无,一点?心理安慰。

她不习惯用香水。不过她觉得这瓶香水买回去以后?可以喷在衣柜里,淡淡的芳香萦绕,停留在衣服上,能?持续很久。

程若也试了下小样,仔细嗅了嗅,不禁道:“这个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导购小姐赶紧接话:“这款香水挺火的,买的人很多,走在街上经常能?闻到。”

程若不疑有他?,“既然这么火,我也买一瓶试试。”

——

扫货完毕,两人又相约去吃了顿火锅。

两个姑娘都没有减肥觉悟,该吃吃,该喝喝,毫无顾忌。

结束后?各自回家。

中?午收拾屋子的时?候,季悄吟发现花瓶里的那些花好?多都枯萎了,她就全给扔掉了。于是她特意去了小区附近的那家勿忘我花店。

这家花店她常常光顾,差不多一周要来一次。店家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跟她差不多年纪,男帅女美,格外登对。

来得次数多了,她办了会员,店家都已经认识她了。

见季悄吟进来,老板娘对她柔柔一笑,温声开口:“季小姐,店里今天刚进了一些新鲜的洋甘菊和银莲花,要看看吗?”

季悄吟笑着说好?。

老板娘正?在打?包一束新娘捧花,鲜红娇艳的玫瑰格外惹人目光。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花架,“在那边呢,季小姐你自己去选!”

她走到一旁的花架慢吞吞地挑选起来。

老板娘提到的洋甘菊和银莲花她都拿了一些,洋桔梗、花毛茛、千层金和尤加利这些也都挑选几枝。

她对插花没多少研究。家里也不摆太多,只在客厅茶几,餐桌和卧室床头柜摆几只花瓶。花瓶里随意插.几株花,往屋子里增添一点?花香和生机就够了。

再折回收银台,见老板娘正?在给郁金香剪枝。

灰蓝色的郁金香,很特别,让季悄吟轻易就想起了檐外听雨包厢里的那几枝。

那晚淅沥沥的雨声犹在耳畔,宋雁书的俊颜也似乎近在咫尺。

那个雨天很阴郁,季悄吟的心情亦是如此。而那一抹不期而至的灰蓝色与她的心情正?相称。

但不知?为何?,看到那几枝花时?她竟有种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

好?像它们就该出现在那里,就该被她看到。

而眼前的这些灰蓝色郁金香也是如此。它们就该被她带回家。

老板娘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弯唇一笑,“这郁金香也是今天刚到的,量很少,季小姐要不要带几枝回去?”

季悄吟立刻决定要买。

她家都是圆形粗口和中?式陶瓷的花瓶,没有宰口透明花瓶。为了配这几株郁金香,她还?特意在花店买了两只新的花瓶。

回到家一刻不歇,分分钟上手插花。

她将那几枝郁金香修剪枝叶,分成两瓶,一瓶放置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一瓶放在餐桌上。

睡觉和用餐都需要好?心情。这些花能?给她带来好?心情。

季悄吟由衷地希望它们能?在这间干净的屋子里坚持得久一些。

***

清明一过,青陵的雨水也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连续两周都是绵绵不绝的雨天。像极了京剧那长长的调子,总也断不干净。

江南地区的春天历来多雨,一直要到六七月份雨水才会降下来。

长雨下了一夜。今早好?不容易停歇。整座城市氤氲着无数水汽,空气湿漉漉的,似乎伸手轻触,就会有滴滴雨水怦然掉落。

上午十?点?,张秘书敲开办公室门,送进来一叠文件。

她恭敬地立在办公桌前,声线轻柔,“宋总,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先放桌上。”宋雁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是一份电子报告,全英文,足足有十?几页。

莹莹白?光照亮男人俊美的面容。脸部线条不似平日柔和,微微紧绷,眉宇也稍显郁色。

张秘书把文件放下,悄声离开。

她在总裁办工作三年,多少能?够摸着一点?老总的脾气。她看得出来宋雁书此刻的心情不太美腻。

张秘书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鼠标和键盘敲击的声响,哒哒哒的一连串,时?起彼伏,不绝如缕。

等这点?声响终于消失殆尽,男人的脸色早已黑沉一片,眉宇间的阴郁再也无法掩盖,轻易外泄了个干净。

他?伸手捞起内线电话,语气沉冷无情,“叫杨珂上来见我。”

重重搁下电话。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放置在办公桌一角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上面是一串数字,归属地英国伦敦。

男人瞥一眼,眉头紧蹙,捞起电话接通。

不等他?开口说话,电话那边威严的女声早已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势无可挡,“宛丘那个并?购案究竟怎么回事?”

——

通话持续了十?多分钟。宋雁书摁灭手机屏幕,将手机重重地扔在办公桌上。

整个人陷进皮椅,他?抽出烟盒点?了根烟。

火星子在指间明灭不定,青白?烟雾腾腾升起。

年轻男人的俊颜掩在烟雾之下,迷离深邃。

眉心郁结,那双眸子冷得出奇。

他?咬着滤嘴猛地吸了两口,缓缓吐出烟圈。

他?伸长手臂,再次捞起电话,“小常,通知?客房部,我今晚歇在酒店。”

***

午休过后?,季悄吟接到常助理的通知?,说宋雁书今晚要歇在酒店。

得,这下又要着手收拾9号楼顶层的总统套房。

她入职两个多了,这还?是宋雁书头一次提出要歇在酒店。上次他?都是在VIP客房将就了一晚。

季悄吟不敢耽搁,叫上吴佳丽直奔9号楼顶层。

两人乘坐员工电梯上去。

顶层有一道幽深的壁画长廊,一应画作皆出自国内知?名画家三素小姐,画风张扬不羁,极其具有个人特色。

季悄吟的视线从这些画作上逐一略过,她猜测宋雁书想必非常欣赏这位女画家。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穿过长廊,两侧雕花玉兰壁灯安静亮着,光线明明昧昧,摇摇晃晃。

长廊尽头就是宋雁书的房间。

顶层只这一套套房。这是海盛最贵的一套,占地200多平米,坐拥整片江景,视野开阔。就连走廊上的一块地毯都贵得咋舌。

总统套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季悄吟刷开房门,抬步踏进屋内。

吴佳丽紧跟她脚步,“季经理,其实你完全可以交给我们来收拾的,等收拾好?了你上来查一遍就好?了。”

季悄吟哑然失笑,“宋总的房间我敢懈怠么?”

她总要亲力亲为才安心。

这间套房宋雁书好?久没住过了。也不知?为何?今天突然提出要住。

季悄吟将巨大的落地窗帘拉开,外头天色阴沉不定,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雨刚歇了半天,很快又要下了。

她立马开了窗户通风,给室内换换新鲜空气。

窗户一开,外头春风突突灌进来,偶有几缕若有似无的草木香卷进鼻息。

闻着这点?草木香,季悄吟冷不丁想起了宋雁书身上那个味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牌子的香水。

她转头对吴佳丽说:“咱们一个小时?搞定!”

吴佳丽拍拍胸脯,“没问题!”

季悄吟拿出手机计时?,和吴佳丽分头行动。

一个小时?后?手机准时?响起,而两人刚好?忙完。

吴佳丽的视线在客厅里四?处逡巡,歪头思索一瞬,再开口:“季经理,你有没有觉得这客厅好?空啊?感?觉少了点?什么。”

吴佳丽这么一说,季悄吟反复打?量这间客厅,竟也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是具体少了什么呢?

她四?下环视,目光扫过一应家具,终于想明白?了。

少了花瓶,少了花。

季悄吟轻声说:“去弄点?花来摆。”

“啊?”吴佳丽惊诧万分,连连摆手,“不能?摆花,宋总不喜欢,以前出过事情的。”

宋雁书的喜好?一直让人琢磨不透。

有一次何?君在房间里摆了香槟玫瑰和洋甘菊,宋雁书见到当时?就沉了脸。面无表情地命令把屋子里的花全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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