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睡下,赵丰年仔细替瑞雪掖了被子,才说道,“你现在肚子还小,做什么事儿都不费力,过些时日恐怕就难过了,翠娘她们毕竟还有活计,不能时时跟在你身边照料,不如我去城里买两个丫鬟回来吧。”
“丫鬟?”瑞雪是个极重隐私的人,前世家里也算有钱,她都没有请过保姆,照料母亲,忙着生意,都是她一人承担,此时突然听说,要升格为地主婆,要买下人了,就是一愣,转念想想,此事怎么也要入乡随俗。
钱黑炭自己伺候不了孩子,势必可心要养在她这里两三年,等自己肚子里这个再生了,家里的杂活儿就多了,还真是需要人手照料,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轻轻点头,“行,就买两个吧,要一个针线活儿好的,要一个会做饭的。最重要的是,要老实本分,我不喜性子张扬的。”
“好,好,都听你的。”赵丰年自然应了,夫妻俩又低低说了几句闲话就睡了。
第二日早起吃过饭,瑞雪去看可心,赵丰年就研墨写了两封信,然后坐车进城,先去了城东的吴家老店,程掌柜听得伙计报信儿,立刻接了出来,把他迎到书房安坐,行过礼之后,喝茶说了两句闲话,赵丰年就掏出了信封,说道,“劳烦程掌柜,把这两封信送给你们东家,最好快一些。”
程掌柜小心接过来,连信封都没看,直接放到了一个红木小匣子里锁好,然后唤了大儿东升进来,把钥匙和匣子都递给他,嘱咐道,“一起送去给东家,小心保管,路上别耽搁功夫,尽量快一些。”
东升应着退出去,程老掌柜才说,“正好东升要送这一季的账本去彤城,上次东家走得急,没来及带上。”
赵丰年点头,又说了两句生意之事,就问道,“程掌柜可有相熟的人牙子,我想买两个知根知底的丫鬟。”
“买丫鬟?”老掌柜笑道,“恭喜赵先生,建完宅子又买仆人,家业越见兴旺啊。”
赵丰年微微一笑,说道,“内子怀了身子,怕她费心,才要买两个稳妥的丫鬟,做些杂事。”
“哎呀,恭喜,恭喜,这样的大喜事,赵先生怎么才说,这定要摆几桌酒宴庆贺啊。”程掌柜连忙道喜,赵丰年谢了,“待日后孩子百日,定然请老掌柜去喝酒。”
“说定了,说定了,到时候先生可一定不能忘了老朽啊。”程掌柜给赵丰年续了新茶,想了想,“就道,“我们这铺子前边两条街,有个人牙子崔大娘,我也在她那里买过两回人手,倒是不欺心,不如我陪先生去看看。”
赵丰年自然应下,两人出了铺子,也不用坐车,不过盏茶功夫就走到了那崔大娘的院子外,远远就听得里面有女子的呵斥声,“你们这些贱骨头,整日吃睡就好,一学个规矩就偷懒,看我不打折你们的骨头!”
然后就是低低的哭泣声,伴随着乞求之声,“嬷嬷不要打了,我妹妹是饿的没力气,不是偷懒!”
“好啊,你们这是在抱怨我亏待你们了,是吧?我买了你们回来,给吃给喝给穿,你们居然还敢抱怨?明日牡丹坊的人来,我就卖了你们去做花娘!”
赵丰年微微皱了眉头,以前在家里这些杂事都有管家处理,他从未亲自买过下人,到得云家村之后日子清贫,也没想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得这样的事情。
此时他同程掌柜正走到门边,从半开的院门看进去,一个胖大妇人正拿了藤条抽打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其中稍大一些的死死把小的护在身下哭泣哀求着,那小的却握紧了拳头,眼睛瞪得通红,显见是个脾气倔强的。
赵丰年见那胖大妇人的藤条又要落下去,忍不住就清咳了一声,程老掌柜也连忙喊道,“崔大娘在家吗?”
崔大娘抬头一看,脸上立刻露了喜色,慌忙扔了藤条迎上来,笑道,“哎呀,这不是程老掌柜吗,今日怎么得闲?可是店里缺人手,来我这里照顾生意。这你可是来对了,我这里的人手都是教过规矩的,最是勤快懂事。”说着,她已经请了两人进院子,扭头冲着几个小丫头喊道,“还不去搬椅子,沏茶。”
程老掌柜见得赵丰年的眉头一直也没展开过,猜得他是不喜此地,连忙拒绝道,“崔大娘别让孩子们忙了,我今日是陪这位先生来此挑两个丫鬟,大娘看着有合适的推荐两个。”
崔大娘一听主顾是赵丰年,立刻就咧着大嘴凑了过来,讨好笑道,“哎呀,原来是位先生,真是怠慢了。不知先生可有何要求,我这里人手最全,灵风城里再没有比我这里更好的了。”
赵丰年目光扫过几个小丫头,见得她们都是面色不好,衣着虽干净,也极破旧,心下就想着,幸好没带着瑞雪来,否则以她那般心软的性子,怕是都要买回去不可。
几个小丫头也在偷偷看着赵丰年,见他面相俊秀,眉宇间隐隐有股正气,同往日来过的那些傲慢的管家或者猥琐的花楼管事完全不同,于是在磨难中历练出来的直觉,让她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人,被他买了去,不见得会享福,但是肯定不会无故挨饿受罚。
几个小丫头一窝蜂似的跑到赵丰年跟前跪了下来,一迭声的喊着,“公子,我会洗衣,你买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