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再起早些,吃些东西再回来了。
谢瑜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的低下头,殊不知这模样看在旁人眼底是如何的黯然。
隔了十年的母子相见,本来应该极是热络,但因为柳氏的冷淡疏离,气氛便多了些尴尬。
老夫人见状,又说了会儿话便让众人回去歇息了,临了留下谢瑜和谢琅。
“今日你们母亲有些冷淡,你二人别怪她。”老夫人顿了下,“她不到双十年华就开始守寡,从谢家族长夫人变成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夫人,心里也是极苦的。”
老夫人这话没有说明,但谢琅和谢瑜都听明白了。
当初国师说他们二人命硬,克死生父,柳氏必然是信了这话的。
其实不光柳氏,连面前这位经历无数风霜的老夫人,心里也是介怀的,死得毕竟是她的亲儿子。
因为谢松早逝,柳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从风光无限,可与皇后比肩的族长夫人变得深居简出。
老夫人也不得已收养了庶子,扶起了谢柏。
这一切,她们心底又岂能毫不介意?
难怪自从他们兄妹去了庵堂,这些年谢家没有送去只言片语的问候,只当他们兄妹死了,原来心里多多少少都存着怨呢。
谢琅眼底的光黯了下来,勉强挤出个笑容:“孙子明白了,不会怪母亲的。”
看着这样的谢琅,谢瑜心里极是难受。
他自三岁起就被放逐在外,哥哥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受到这样的不公?
但这话谢瑜也不会说出口,她也恭恭敬敬的说道:“孙女也晓得,祖母放心,过些日子我们兄妹天天去给母亲请安,日子久了,母亲和弟妹也会原谅我们的。”
“这样也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又是再亲不过的母女,给她些日子也会想开的。”老夫人欣慰的点头,“当年你们父亲与母亲感情很好,这些年她也不好过,慢慢来就是了。”
有关柳氏和谢松的过往,谢瑜回来之前也调查过。
柳氏并非谢松原配,而是续弦,谢松的原配乃是当今圣上的嫡妹。
二十年前还是前朝,如今的皇帝在当时还是前朝的武将,他是寒门出身,一点点在边疆杀出来军功,成为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按照道理来说,士庶不通婚,堂堂谢家绝不会娶一个寒门女子,哪怕他兄长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但谢松对燕氏一见钟情,力排众议娶她为妻。
两人结合后不久,当今圣上便起兵造反,杀了前朝的皇帝后自行称帝,建立大吴王朝。
这两件事情时间上太过凑巧,以至于坊间一直有传言,是谢家看在姻亲的份上帮着今上造反夺权,但事实如何不得而知。
皇帝登基后给了自己妹妹长公主的封号,可燕氏是个福薄的,没两年就病逝了,谢松为此沉寂好久,数年后他出行时无意中看见柳氏,才再续娶。
这段夫妻缘分也只维持了四年,谢松就身故了,当时不到不过双十年华的柳氏便开始守寡。
谢瑜脑海中将这些过了一遍,对老夫人道:“祖母放心,这些事我与哥哥都晓得,这些年我们身在外,却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家中的亲族长辈,如今既有亲近的机会,可算弥补了心中多年的遗憾,想来时日一久,这些隔膜消散也就好了。”
老夫人听着这话,心中颇为满意,又有些愧疚。
这兄妹俩小小年纪就被丢出家族,背上克父的名声,这些年也不好过。
“你们兄妹不在家族长大,这么懂事也是难为你们了。”老夫人拍了拍谢瑜的手,“我身边的金果和银杏都是得力的,往你们兄妹那儿一边派去一个,帮你们操持院子里的事情,也算是帮得上忙。”
“另外等过些日子,你们便去族中的学堂,慢慢补一补学业,我谢家的子孙可不能当睁眼瞎。”
金果和银杏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办事是极稳妥的,老夫人一开始没想着给谢琅兄妹,看着谢瑜如此懂事,便也心存怜惜的想帮她一把。
至于读书方面,她也不知道谢瑜赚钱供谢琅去江州最好的书院读书,加上谢琅聪慧,学识上不比谢氏子弟差,还以为两人只是“略识得几个字”的程度,便让他们兄妹去族学中补课。
谢琅和谢瑜齐齐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