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俞望着风筝,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因为宫门上了锁,宫殿破旧。”
“嗯?守门的太监呢?”
宋文桢神情疑惑:“门外空无一人。”
宁俞翻了个白眼,这些太监还真是没有规矩,守夜都干脆跑了个一干二净。
宋文桢见她眼睛抽搐,掩下心中叹息,尽量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些:“不知姑娘隐居在此,实在冒犯……在下太学学子宋文桢,前来找寻这只白日里吹进宫殿的风筝。”
“早前听说此处荒废,才大着胆子前来,若是知晓有人居住,万万不敢叨扰。”
还算有些眼力见儿,说得好听了是隐居,不好听了便是冷宫。
他又解释了一通为何前来找风筝。
这风筝本来是给家中小妹所做,下午大皇子前去太学读书,无意中见到便说要放风筝,秋天的风一会儿急一会儿乱,哪里是放风筝的好季节。
越过了小湖,棉线被树枝刮断,最后落在了此处。
大皇子只说“晦气”,便甩了袖子走人,可这风筝答应了小妹明日要拿回家……
宋文桢字字恳切,微微低着头说着,可这些话从宁俞左耳进去右耳便出了,她还震惊于他的姓名——宋文桢。
那位宋太傅的嫡子,宋文桢。
亦是书中黑化之后的反派。
宁俞尚在惊诧之中,宋文桢久久没听见说话,便抬了头,只见她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瞪得老圆。
他不由摇头,是个护主的好宫女,可惜了是个傻姑娘。
宁俞才不知他心中所想,这会儿脑子里一片浆糊,她幻想过无数次和宋文桢的相见方式,这一种是她打死都没有想到的。
甚至于她想过两年后宋文桢嗜血如命,就是她这个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公主,都要被淬了火的刀子割上几刀,以抚平心头之恨。
凡是姓宁的,都是同他有深仇大恨之人。
谁能想到宋文桢生得这样“美貌”,还如此温柔的同她说话???
宁俞觉得她一定是疯魔了,睡梦里还没醒,所以她在宋文桢探究的眼神里,往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一把。
宁俞倒吸一口冷气,疼痛让她咬紧了牙齿。
她这会儿后背在冒冷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宋文桢,细究起来应该是,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书中对待宋文桢黑化的篇幅尤其广泛,看书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换了个身份,即便是她觉得宋文桢就是小可怜,那又如何?
他们始终站在一个对立面。
宋文桢看她这幅神叨叨的模样,故作漫不经心地地倒退两步,伸手捡起地上的那只风筝,而后行了一礼:“在下先行告辞。”
在宁俞还在发愣的时候,他护着风筝又爬上了宫墙,倒也不算狼狈,比宁俞双手双脚像壁虎一样灵活多了。
他走后,宁俞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躺在床上时,头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次她真的做了一个梦,一会儿梦见宋文桢朝她笑,唇红齿白的书生模样,当得起一句褒义的“斯文败类”,她看得都呆了。
一会儿又梦见宋文桢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朝她走来,眼中半分神采也无,也不知道那匕首要用在何处?
宁俞忽然吓得捂住自己胸口。
一年后,一年后,宁俞满心满眼里都是这几个字眼。
崇齐十年,宋文桢与当朝皇室为敌,叛乱到平息也不过两月。
他有备而来,这可是大长公主都没能阻止的人。
书中关于对他的叙述:
此人足智多谋,又深谙权术之道,皇上昏庸不治,自雪灾后,宋文桢乃民心所向。
最后一句是:心如磐石,无人能掐住他的软肋。
是了,因为在他叛乱之前,他的软肋早已被皇上扼杀。
宁俞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天天都没忍住要骂一句“狗皇上”,而现在她居然穿成了那个狗皇上的女儿。
还真是造化弄人。
宁俞一整晚都没睡好,不知道为什么,宋文桢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
那张妖孽的脸,还有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宁俞只觉心都绞着在痛,也不知道是替宋文桢在痛,还是替她的前程。
昏昏沉沉直到寅时才睡去,出了汗又吹了冷风,再然后,第二天早上宁俞十分光荣的发起烧来,烧得浑身都在发烫。
周雪竹前来侧殿,看见的就是宁俞捂着脑袋,满头大汗,嘴里还嗫嚅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伸手摸上宁俞的额头,不由大惊失色:“怎么这样烫!”
都说为母则强,周雪竹平时性子软,这会儿也没来得及做他想,当即便浸了冷毛巾给宁俞敷在头上,再压上一床厚厚的褥被。
她捏着宁俞发热的手心,道:“发发汗就好了,母妃在这里,别怕。”
宁俞没什么力气,虚弱地反手抓了一把,说道:“母妃咱们从这出去吧。”
周雪竹只当她是犯了公主病,随口糊弄着:“好,你病好咱们就出去。”
宁俞这才迷迷糊糊地安心睡了过去,同时还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要阻止宋文桢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