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两人,宁俞甚至还觉得有带着嘲讽,和一些抓奸在床的快感。
仿佛她已经拿捏住了周雪竹私通的重要证据,并且会将她置之死地。
宁俞认得那块破布,和宋文桢身上的布料一模一样。
宫女狐假虎威朗声道:“平长殿的宫墙,为何会有男子的衣物?还请周才人解答疑虑。”
那块破布想来应当是这几日被风吹雨淋,显得有些脏旧,宁俞望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周雪竹眯着眼睛看了看,只觉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这会儿哑口无言,轻颦着眉头的模样让宁俞心下都软了几分。
皇后步步紧逼,道:“此云锦乃是入秋之时,皇上特意赏赐给太学之物,而平长殿又怎会有男子的东西?”
“还是说,难不成周才人是私会了哪一位学子?”
皇后连一丁儿掩饰都没有,嘴角疯狂上扬着,直接下定义周雪竹“私通”之名。
周雪竹只觉冷汗直冒,嘴里念叨着:“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皇后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手下把玩着长长的护甲:“本宫也是明察秋毫之人,既然周才人说冤枉,那咱们去太学瞧瞧,是哪位学子的衣裳缺了一角。”
太学学子的衣衫,都有一定的份额,就像后宫的宫女、太监一样,多不了也少不了。
皇后此举,宁俞眼神一黯,宋文桢怕是跑不了了。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可是皇后显然不想给她们机会,甚至喘息的时辰都没有,直接让几个小宫女将她们母女一同押了便走。
周雪竹眼中含泪,本就雪白的肌肤这会儿憋得有些通红,委委屈屈的样子谁看了不说一句美人淑女。
皇后轻瞥一眼,更加看不惯她这幅行径,扶着宫女的手臂脚下步子都迈得大了些。
宁俞摸了摸周雪竹的手心,示意她安心,可自己又何尝不是紧张得要命。
她没想到自己没保住,还把宋文桢一道拉下了水,这个危机又该如何化解?
宁俞现在就盼望着宋文桢发现衣裳的不对劲,早早处理好了,只是那晚黑灯瞎火的,他看没看见也不知晓。
皇后坐的软轿,母女俩像是罪人一样,被押着缓慢朝前走去。
一盏茶后,一行人才走到了太学门外。
那些侍卫大惊失色,纷纷规矩行礼。皇上倒是常来太学,看看读书的皇子们,还有那些朝臣的儿子,以示皇恩浩荡。
而皇后娘娘常居后宫,鲜少往前朝走动,所以今日突然前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路上宁俞都被看管得很严,元桃甚至特意走在她的身后,就是为了以防她动歪脑筋。
皇后下了软轿,身边宫女得了吩咐后,立刻道:“将众位学子都唤到一处。”
侍卫战战兢兢应了,一人折身入了宫门,恰好遇到宋太傅,便将此事说予他听。
宋太傅是给六皇子教学的夫子,在太学中颇有些声望,而因着六皇子的缘由,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时常露脸。
他当机立断:“我去迎皇后,你去寻张太傅,让他将人都带到庭院里来。”
皇后刚刚踏入太学的门槛,迎面便撞上了宋太傅,毕竟是自己千挑万选给六皇子做老师的太傅,皇后软和了脸色,微微点头示意。
宋太傅一步并作两步走,行了个礼才道:“参见皇后娘娘。”
“太傅免礼。”
宋太傅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见到了周雪竹和宁俞,也不过一息之间,他便识趣地收回了眼神:“皇后娘娘,六皇子还在读书,其余皇子跑马去了。”
皇后摆了摆手:“殊儿也在?”
她说完便拐了话头:“本宫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他。”
“这……”
皇后敛了神色,眯着眼道:“后宫管理不善,出了难堪的事情,本宫不得已来打扰各位学子。”
宋太傅心中一转,虽然疑窦丛生,可多年来“伴君如伴虎”的经验,让他并没有多问。
这会儿侍卫回来复命,说是张太傅带着众位学子已经在庭院里候着了。
皇后转而笑起来:“那咱们便走吧。”
她是不怕将这事闹大的,就是知晓的人越多越好,她才能将周才人私通学子的罪名坐实了。
到时候便是大长公主,也拦不住。
宁俞使劲儿动了动身子,要宫女摁着她的手放下,元桃见了便讥道:“放了吧,还是给咱们周才人和七公主留些颜面。”
宁俞白了她一眼,轻轻揉了揉腕子。
周雪竹她是指望不上了,斗不过皇后的,皇后可是修行千年的狐狸。
而她费尽心思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皇后来得太过突然,连个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她甚至在想,自己主动站出来说是她偷了太学的衣衫。
乌泱泱的学子全都站在了一处,也身穿同样颜色的云锦,头上束发的带子也都相同。
一时间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宁俞没敢往人堆里看,她怕看见宋文桢,挺没脸的。
跟难兄难弟似的。
要不是她知道宋文桢这号人物,还会觉得是皇后故意做的局,可现在看来,还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