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俞抠着手指头左思右想,都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回忆起书里的剧情来,就在周雪竹死去的崇齐九年冬,刘才人大着肚子说已经五个月了,宫里炭火不足,怕冻着肚子里的皇儿。
今年冬天是天灾,来得又急又快,各地都要救灾,宫里娘娘也都缩在屋子里不愿出去。
刘才人这种不怎么得宠的,分发下去的炭火也少。
书里写刘才人长得瘦,秋冬衣裳也裹得厚厚的,所以不显怀。
后宫么,皇后娘娘又是个极有手段的人,隐瞒肚子月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五个月胎儿都成形了,皇后要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出生,只怕会一尸两命。
刘才人往常在后宫谨小慎微,不争不抢,所以后宫嫔妃认为她并没有杀伤力,就是个小透明而已。
宁殊已经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皇后就没有把这个龙种放在眼里。
人人都以为刘才人是个小白兔,没想到她生下十一皇子后,心性大变。
好多年没有小皇子出生了,皇上说她生子有功,封为二品充媛,虽然是最九嫔的末端,可架不住人家心思活络,整日不是撺掇嫔妃和皇后暗中斗法,便是借了十一皇子的名头要皇上去看她。
想尽了法子在这后宫搅动风云。
总之,后来也不过是皇后手里一抹不起眼的猩红。
算算日子,刘才人这会儿也该是有孕了。
宁俞低低一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这会儿就是提着线的渔翁。
周雪竹看她拿烧灭了的柴火,在一块旧兮兮的布帛上写了一串字,然后折起来放在胸前,傻笑着。
“小俞,你莫不是吓糊涂了?”
周雪竹起身就要来摸宁俞的额头,宁俞没躲没避,道:“入夜了我出宫一趟,母妃替我掩护掩护。”
平长殿没有得用之人,她只好自己走一遭。
“去何处?”
“刘才人的宫殿。”
刘才人无儿无女,位份算不上多高,所以现在还只是在昭仪娘娘的偏殿里住着。
现在刘才人怀着身孕,除了担心皇后娘娘看出来她的肚子,还要时时刻刻恐怕冯昭仪寻她麻烦。
可谓是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惶恐不安。
周雪竹当然是要阻拦宁俞的,宁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还发誓自己绝对不会给人递把柄,她才心有戚戚地应了。
至于借口么,当然是百年不变的做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宁俞清醒后,周雪竹莫名有些依赖这个女儿,不论她做什么,自己都对她颇有信心。
简单用过晚膳,一个时辰后,天边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宁俞换了一身行动方便些的衣裳,就要准备出去。
周雪竹看她腰身细得像碗口那么大,不禁红了眼眶:“还是母妃无用。”
宁俞对周雪竹的感情还是有点复杂的。
刚开始么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怨言,周雪竹太软弱了,本来就生了一幅任人欺压的脸,还没有什么反抗的意识,真的就是个包子。
后来宁俞觉得自己站在了“上帝”视角,她对周雪竹太过苛刻了,生下双胞胎,一个打小就离开了自己,另一个还被五公主弄傻了。
而宁俞的这条命,的确,能保住已经是万幸。
哪算什么包子呢,还不就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什么无用有用的,母妃护了我十三年,今后便由我在前头给您挡着。”
宁俞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初上学那会儿她选修过心理课,某一节课上老师说过:“有抑郁症的人,可能还会伴随嗜睡、厌食。”
以她这一月多的观察,其实周雪竹身体还好,看不出来哪里有特别明显的生病。
那么她日日嗜睡的缘由,宁俞只能猜测是“抑郁症”。
美人谁不怜爱,何况还是这幅身子的生身母亲。
本来后宫围墙就高,在这平长殿里日日困着,想要开心都难。
宁俞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出去的心。
周雪竹呜咽着哭了一小会儿,冷不丁问道:“那块挂在围墙外的云锦,是那位学子的?”
宁俞:“是,他来寻风筝,大半夜地被我撞上了。兴许吓了一跳,翻围墙的时候有些着急。”
周雪竹身上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样大的事你都不和母妃提起,今夜你可得小心些。”
宁俞说话的姿态都不由放得低了一点,哪里还有当初她在宿舍以一敌三的架势。
“知道了母妃,你早些睡。”
宁俞就在周雪竹忧心忡忡的视线中,轻车熟路地翻了围墙,第二次干这种事,果然没有蹑手蹑脚。
刘才人因为有孕,把殿里伺候的奴婢都重新大洗牌过,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心腹。
所以宁俞只需要把她写好的东西,往那偏殿里一扔,然后就能回平长殿里坐等鱼儿上钩。
这会儿还不算太晚,所以稀稀拉拉有烛火的亮光,宁俞当然也是做好了准备工作的。
冯昭仪住在玉春宫,二品昭仪的位份在宫里算得上不错的,所以玉春宫离皇后娘娘的朝远宫距离不远。
宁俞一路猫着腰,都没敢将身子打直。
躲躲藏藏,一刻钟后才见到玉春宫的牌匾。
她没惊动守门的太监,绕着围墙绕了大圈往左偏殿去,刘才人的住所温乐堂。
将布帛揉成一团,再用丝线紧紧地绑在一起,跳起来往里头掷去,悄无声息,这事儿就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