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话一直围绕在宁俞脑中,回宫路上都走得不太稳。
华容便搀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公主看路。”
“哎,华容,你说世间男儿是不是都不愿尚公主?”
华容觉得疑惑,不过还是答道:“怎么会,多少男子想尚公主,都没那福分。”
“不对,我是说有抱负之人。”
华容迟疑了一下,华心立刻接过话:“尚公主可就没权没势了。”
宁俞自然明白。
历来驸马都是个散官,一没实权二没资源,凡是愿意尚公主的男子,不是想着懒散一步登天,就是要借公主身份图谋。
大长公主的驸马,当初可是二品大将,为了爱情牺牲前途,常人可做不到如此。
那么宋文桢呢,他愿意么?
答案显而易见,就连华心都懂。
宁俞觉得脑子好乱,临走前淑妃那番话,也不是开玩笑说的。
天地良心,她只想阻止宋文桢黑化,自己接下来才会有活路,不然姓宁的都没有好下场,怎么又绕到她身上要尚公主了?
宋文桢有在朝堂上一展抱负的愿望,就算不成为上位者,他也决计不会甘于困在公主府。
如果到最后没得选择,淑妃执意让宋文桢尚公主,那么他会怎么做?
是寂寂无名一生,还是拒不遵旨……
宁俞不敢再想。
她原本的想法是,阻止宋文桢黑化后,让他继续跟在宁殊身边,宁殊此人将来必定是个明君,宋文桢也会有施展拳脚的地方。
今后她就吃喝玩乐,四处玩耍,好不痛快。
可是现在看来,事态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再想到崇齐十年要发生的事,到时候宋文桢还不恨毒了她。
天地良心,明明和她没有关系的!
宁俞没来由地摸了摸脖子:“有点儿凉。”
华容以为她冷,替她紧了紧衣裳:“那咱们快些走。”
说话这会儿功夫也才刚刚离开怡泉宫几百米,宁俞低着头,华心忽然嘴快道:“公主,是宋夫子。”
宁俞猛地抬头,还真是宋文桢,他孤身一人。
宋文桢遥遥行礼,宁俞没力气和他做这些表面功夫,点了点头。
走近了,宁俞才明知故问:“夫子去怡泉宫?”
宋文桢今日穿了一身白衣,腰上别了一块玉玦,尤像头一次见面太学的衣裳,衬得人都出色不少。
只是看起来并不高兴,脸上没什么喜色。
“学生递了牌子,来看望淑妃娘娘。”
宁俞回头望了一眼怡泉宫,点头道:“我刚从宫里出来,夫子快去吧,等会儿淑妃娘娘该困顿了。”
宋文桢四下看了看,指着一旁稍微隐蔽些的大树,道:“公主留步?”
宁俞点点头,折身让华容和华心守着,两人快步走了走。
宋文桢率先开口道:“看样子公主伤已大好。”
“托夫子的福,大好了。”
“那明日会来宗阳学?”
“不知,兴许去,兴许不去。”
这就是公主的学堂,来去随心,一言不合就请假到天长地久,夫子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宋文桢听罢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是学生连累七公主……”
宁俞鼓了鼓脸,还挺有自知之明,看来宁柔对他什么心思,自己也清楚。
“扯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就算没有你,她也看我不顺眼。”
宋文桢没接话,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俞抬眼就恰好看见他的脸,太阳透过树荫映在脸上,自带柔光。啧,不论是皮相或是骨像,万里挑一。
“听淑妃娘娘提起,夫子鲜少往后宫来,怎么今日想起来探望。”宁俞也不过是客套话,随口一问,也没想他会回答。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宋文桢胸口剧烈起伏了一瞬:“家母得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准备给五公主选驸马。”
“什么?”宁俞精神一下子来了,刚才在怡泉宫说宁柔,她还真敢。
“所以今日让我入宫和姨母商议。”
宁俞不由自主地警惕道:“等等,宋夫子什么想法?”
“尚公主,自然不愿。”
宁俞一时哑然。
她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也就那么一瞬,快得自己都没抓住。
奇怪,宋文桢亲口说他不愿尚公主,不该高兴么?
“夫子先去吧,我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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