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有钱,自然赔得起。”王孙公子不知农忙苦,老翁看着自己粗糙如枯木的双手叹息道:“可这稻春种秋收,我们农人忙了大半年,播种,浇水,锄草,好不容易等到成熟,如今却让你们生生踩死,老头子我心疼啊!如此糟蹋天物,你们于心何忍!”
老翁说着说着顿足捶胸,呜呜痛哭起来。
刘彻羞耻难堪,满面涨红。以前卫青劝他他还不觉,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被田头老翁嚎哭斥责,句句说得他羞愧不已。刘彻从马上下来,对着老翁恭敬长揖,“本侯受教了。”
“你受不受教又有何用?稻谷已死,如何还能活过来?”“你们这群王八蛋,天天跑我们这里踩田地,我看你们就是欠揍!”“对,欠揍!让县令打你们屁股板子!我们已经报告县令了,县令马上就过来,平阳侯有什么了不起,县令不行我们到长安廷尉告状去!”“你们在这里等着!县令不来,你们一个都不准走!”
几十个农家汉拿着各种农具当武器将刘彻等人团团围住,面对普通百姓,骑郎们也不敢动武硬闯,公孙贺憋着气想跟村民讲道理,奈何他们本身就没有道理,还没说几句,双方年轻人便开始对骂:
“我们给你们赔钱还不行吗?”
“不行,谁稀罕你们这群混账东西的臭钱!呸!”
“你骂谁呢?嘴里干净点!”
“就骂你呢!混账东西王八蛋,绿王八养的龟儿子!”
“你才王八蛋!”
“你是!”
“你才是!”
……
村民没有受过先生教导,骂起人来粗鄙直接,公孙贺他们气得跳脚,愣是骂不过村民。
而另一边的卫青,刚刚用拦路绳绊倒白鹿,成功捕获瑞兽后才发现刘彻等人出了事。他们这两个月来连续到此狩猎,骚扰当地百姓,百姓们肯定对他们积怨颇深,万一发生冲突,伤到陛下,大家万死难辞其咎。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卫青连忙带着手下赶到现场。
“乡亲们,麻烦让一让,让我进去看看我家主人。”卫青客客气气地跟围观的村民商量,村民们眼见卫青是牵着马从田间小路走过来的,对他的火气就小了很多,让开道路。
卫青刚想往里进,一阵风从对面吹来,难以入鼻的粪臭味差点把卫青呛吐,好在他以前常在马厩和马匹打交道,倒是不算很难适应。但是他忍笑不禁的模样还是遭到了刘彻的一个爆栗,“还敢笑话我!你怎么才来!”
“仆青刚刚正在捕捉瑞兽。”卫青忍着笑安抚刘彻,“主人稍待片刻,我去和他们说说。”
卫青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周围大多是年轻健壮的农家汉子和农妇,唯有一位老翁坐在屋前空地上,老翁身边还站着几位较为年长的中年村民。
乡中以长者为尊,卫青走到老翁面前跪拜叩首,“小子卫青,拜见老伯。”
“不敢当,不敢当,我一乡野老头,当不起孩子你这般大礼,请起请起。”老翁赶忙把卫青扶了起来。
卫青再施一礼,歉意道:“我家主人……不,我们行为不当,打扰了乡亲们,以后必定改正,绝不再犯。乡亲们的损失我们加倍赔偿,还请老伯与乡亲们就饶恕我们这一次吧?”
老翁见卫青懂事有礼,有些犹豫,旁边的中年人却仍然不解气道:“我们已经禀报了县令,县令马上就到,你们错与不错还是和县令说去吧!”
县令也治不了天子啊……卫青只得再退一步,“让县令惩罚我们是应该的,不过您看我的主人现在满身污秽,实在有失体统,主人如此模样也无法面见县令,乡亲们可否让我的主人到林边溪水中清洗一下?各位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逃跑,我的主人过去清洗,我留在这里陪大家等待县令,到时是打是罚,全由县令做主。”
老翁也不想得理不饶人,便答应了卫青的请求,让刘彻和其他身染粪水的人先去清洗,卫青则乖乖坐在老翁身边等待县令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