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王八蛋,竟然当着他的面射杀了他的另一名族弟,张次公火冒三丈,毫无理智地把卫青的行为当作是对他的挑衅,再次策马狂追。
卫青能屈能伸,张次公追,他就跑,双腿一夹,胯/下玄垣听话地抬蹄奔入树林。似乎是担心背后之人放箭,卫青继续螺旋式逃跑,玄垣欢快地在林子里跳来跳去。
张次公怒不可遏,连连用马鞭催促自己的马匹加快速度,然而他刚随着卫青冲进树林,还没走多远,就听自家爱马哀鸣一声,马身直直向前栽倒,张次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人带马一同摔进陷阱之中。
卫青这才在前面止住缰绳,此处山深林密,常有黑熊出没,上林苑的士兵就在此处设置了许多陷阱,用来活捉恰巧路过的黑熊——捉到了就养在上林苑里,需要的时候放出来供陛下搏熊玩。
此时跟在张次公身后的盗匪只剩下三人,这三人一见张次公刚刚进入树林就遭了埋伏,哪还敢继续前进。三人用眼光交流了一下,头领都已经不行了,他们还坚持什么?三人齐齐丢下张次公,逃命去也。
卫青总算松了一口气,从马上跳下来,走到陷阱边查看张次公的情况。捕捉黑熊的陷阱坑挖得很深,张次公的马首先摔下去,人再摔到了马身上,人倒没事,就是马站不起来了,看得卫青怪心疼那匹马的。
张次公摔得眼冒金星,过了好半天才算缓过劲儿来,抬头发现卫青正站在坑边围观他的惨状,又气又恨又郁闷。做了近十年的大盗,今日偏偏载在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家伙手里。
“算老子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张次公索性坐在陷阱坑底,气呼呼地把头扭了过去。
火气还挺大。卫青琢磨了一会,回身从自己马匹身上的兜子里摸出来一根挺长的麻绳,把绳子的一端丢进坑里,“我看那马怪可怜的,张兄帮个忙,把绳子系在马身上,我先把马拉上来。”
这是什么臭毛病!他一个大活人还不如马!张次公让卫青给气傻了,想也没想就用绳子把自己的马捆好,卫青在上面拽,他还帮着推了两把。等把马救上来,卫青赶忙松开绳索,替马包扎好摔伤的伤口,按摩马腿,试图帮助它重新站起来——张次公都没有对他家的马这样好过。
不愧是骑奴出身,干卑贱活的习惯永远也改不了,张次公坐在坑底恶意地腹诽。过了半天,马终于站了起来,卫青拍拍马头,从马背上解下来一个被绑得紧紧的挺有重量的麻布口袋,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卫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微笑。他愉快地走到坑边,对着张次公晃了晃自己的收获。
等等,那不是他的——
“卫青,你他娘当官前也做过大盗吧?”你这下手抢劫的手段比我高啊!张次公心疼得心脏都在滴血,他流窜各地盗劫金钱居无定所,所有的家当都直接携带在身边,那麻布口袋里面装的是他为盗十年的积蓄,一个铜钱都没有,全是珠宝金玉等干货,十年的努力,十年的血汗,全他娘的被卫青骗到手里去了啊!怪不得卫青先救马,恐怕早就盯上他的马身上的钱口袋了吧?卑鄙啊!
“过奖,”卫青从口袋中拿出来一颗莹白圆润的宝珠捏在指尖把玩,不禁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做是没做过,不过小时候倒是有过这个想法。”当年从平阳县前往长安城的路上,杂七杂八的想法有过很多,也曾设想过如果平阳侯府里的卫家不收他,他就自己出去闯荡,先做盗贼劫几家富豪积累资本,再广结游侠朋友,有机会就拉个队伍到北方边界生活,遇到匈奴来边界骚扰就痛痛快快地揍匈奴,反正只要有能力就要替被匈奴欺负过的乡亲们出口气——他连沦为盗贼之后怎么做都计划好了,然而卫家接纳了他这个兄弟,卫家对他很好,平阳公主对他很好,刘彻也对他挺好,他的游侠梦就彻底泡汤了。
张次公心情复杂,无语凝噎,“卫青,我还有点不服,老子初来乍到,不熟悉终南山环境,才中了你的圈套,如果换个地方——就比如在草原上,你还有什么办法胜我?”
“这里是山林,熟悉环境是我们的优势,人数少于你们是我们的劣势,所以我让手下充分利用优势分散作战,如果换成其他情况,自然要变换作战方式,不过现在嘴上谈兵,也没什么意思,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因势而利导。”卫青的目光沉静明澈,里面还有一点少年的狡黠,“我最近在古书上看到一句话觉得非常有趣——兵者,诡道也。”
任他盗匪兵马壮,还是敌不过有抢劫天赋还开始学兵法的家伙啊,张次公认赌服输,“我败了!”
卫青笑呵呵地把刚刚捆完马的绳子又丢下陷阱坑,“麻烦张兄再帮个忙,把您自己绑上。”
“你就不要再跟我客气了行吗!”张次公让卫青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地用嘴帮忙大致地把自己的双手捆绑住,双手抓住绳子的一头,让卫青把他也拉了上来。没等张次公站稳,卫青过来又将他手上的绑绳加固了一下。
“张某既然认了输就不会再逃跑,你不用这么谨慎吧?”张次公翻了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