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撕破了脸皮,自该顾好自己。
长月并未反驳她这话,仅是沉默片刻,才道:“如此,那长月便在此谢过花瑟姑娘了。”
怒气冲冲的一句话,却在长月这里碰了软钉子,花瑟面上之色更显冷冽,她森冷的望着长月,目光如刀,恨不得将长月层层剥剐。
长月淡然观她,面色沉寂。
周遭气氛沉寂,冷意浮动,许久,花瑟面上的冷冽之色掩了半分,随即眸色微动,转了话题,“今日我在宫主面前说过,带你过来,是要照料于你,但如今你精神似乎极好,便也无需多加照料,不如,我今日,便教你一些灵御宫的规矩?”
长月垂眸淡道:“花瑟姑娘欲教长月什么规矩?”
“你初入灵御宫,自该从宫女做起。而宫女每天所做之事,你都改去学习一遍。”
显然,这花瑟气不过,又不敢擅自害她性命,是以便开始变相惩罚了。
只奈何,先不说她慕容长月以前不曾做过宫女之事,而今死而复生,除了在那妖异的男子面前低头过,又何时任别人随意恶对自己?
长月抬眸,淡眼观她,“要让长月从宫女做起,也可。只是此事,须得宫主做主才可。”
“如此说来,长月公主是不愿听我花瑟之话?”
长月垂眸下来,答得淡漠,“长月是宫主带回来的,自是只听宫主之话。”
“你放肆!”花瑟再度被激怒,手指直指长月。
长月淡然观她,片刻,她终于是伸手拥紧了身上长袍,略微努力的站了起来,目光不畏无波的朝花瑟望着,只道:“长月本欲与花瑟姑娘平和相处,奈何花瑟姑娘处处针对。长月为求自保,才如此言谈,花瑟姑娘若是觉得恼怒,自可到宫主面前状告长月。”
说完,见花瑟脸色越发的青红交加,长月继续道:“花瑟姑娘既是觉得长月无需照料了,那长月便不叨扰了,告辞。”
嗓音一落,长月垂眸下来,不再观花瑟脸色,随即微微转身,拖着略微僵硬的腿极慢的往前。
花瑟怒意冲天的立在原地,袖袍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目光紧紧的锁着长月背影,阴沉的面上尽是风霜冷冽,待见长月逐渐在殿门外消失后,花瑟终于是转眸朝一旁恭敬伺立的宫女望来,薄唇一启,冷沉道:“去将温玉公子请来。”
婢女浑身颤了一下,忙小跑离殿。
花瑟这才重新在软榻上坐了下来,轻饮一口温茶,唇瓣终归是冷然如蝎的稍稍勾了起来。
殿外,已是出了太阳。
周遭阳光低浮,金红满地,然而阳光落在身上,却无半分温暖。
这灵御宫着实奇怪,本是寒冬腊月的天,外面都是冰封雪冻,而此处却是花开满地,诡异得如同这里的人一样,令人愕然惊叹,思之不解。
出得花瑟的殿门后,因仅披一件长袍,长月微微打了寒颤,手指也冰凉麻木。
放眼望着殿外周遭的艳丽牡丹,长月神色极为难得的有些悠远与迷茫。
花瑟的殿呆不得,那妖异男子的地方,她又不想去。
如此,现在这刻,她,着实不知该去哪儿。
心思至此,无端觉得孤独与苍凉。
长月开始沿着殿前那条小道一路漫无目的的往前,随即又绕过了几条回廊,待行至一片竹林时,她双腿已是有些僵硬打颤,支撑不住了。
长月终于是裹紧长袍,待缓慢坐在了地上后,她已是累得微微喘息。
昨夜在那妖异男子的殿外受冻一夜,今日本未恢复,此番又坚持着走了这么远,这恢复不久的双腿,自是吃不消了。
长月皱了眉,开始伸手揉腿,目光,则在周遭竹林观望,只觉这林子深幽无尽,周遭林风微动,竹叶簌簌声不绝于耳,倒是清幽至极。
冷寂茫然的心逐渐松懈,目光就这么静静的落在林中深处,脑海甚至心底,都逐渐放空,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她是有多久不曾这样放松过了?
自打萧意之反叛,又或是自己死而复生,她都不曾真正放松过。满身积攒的仇恨太多太重,早已让她千疮百孔,她再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喜怒,待满身大仇报得之前,她都必须像鬼一样活着,每天,都要被仇恨提醒,都要被现实的残酷所折服。
是以,而今的平静与放松,的确在她意料之外,也让她唯一一次觉得死而复生的自己,还像个人。
林风微动,卷来的气息,微染泥味,却极为难得的未带牡丹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