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一挑,似是未料她还会有额外要求。
但也仅是片刻,他笑得魅惑不浅,俊然风华的面上皆是道不尽的意味深长,“你想让本宫再应你什么事?”
长月默了片刻,缓道:“教长月武艺。”
他轻笑一声,“习武之人,需得有强健体魄,更需吃苦耐劳,你觉得你能胜任?”
长月淡道:“有何不能胜任。身负大仇,纵是体无完肤,也必得学武。”
“你学武,独独为了报仇?”他挑声笑问,说着,未待长月回答,继续道:“难不成你还想手刃大昭惠王?本宫倒是听说,大昭惠王文韬武略,一般武人皆不是他对手,而你如今本无武艺的底子,若想打败大昭惠王,不学个十来年是不成的。但你这身子,本是借蛊而活,你能撑到十年?”
他这话,无疑是朝长月泼了盆冷水,瞬间让她凉入骨髓。
是了,萧意之武艺的确不错,当时还得父皇亲自赞叹,而她若要杀他,绝不容易。先不说她如今毫无武功根基,若要学习,定是困难,就说她要学得比萧意之武功高,更得费时费力,而她这破败的身子,又活不了几年,是以,报仇之事,在这刹那,彻底成了她的心病。
长月沉默了下来,面色隐有惨白。
周遭也突然沉寂下来,徒留微风隐隐。
许久,长月才回神过来,抬眸间,便见面前之人依旧懒散如常的望着她,她按捺心神一番,只道:“宫主说得的确有理,但即便如此,长月还是要学武。纵是不能报仇,以后,也许能自保。”
再者,报仇的方式有千万,她也不一定非得与萧意之硬碰硬,若是使用一些心计或是其它,也许能成功。
“呵。”片刻,面前那妖异风华的男子笑出声来,“果然是不死心呐。长月公主这般性子,若是以前本宫早早与你相遇,定青睐你,但你如今,偏偏是个活死人,着实是可惜了些。”
长月淡眼观他,不言。
他慢腾腾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茶,“要教你武功,未尝不可,本宫应了便是。只是,若你抚的琴曲不入本宫耳……”
“若是琴曲不入宫主之耳,那长月方才之求,宫主不应即可。”长月低道。
他略微满意的勾唇而笑,“与长月公主相处,着实是费心费力,稍有不慎,便又被你坑了一下。你说你本是一个女人,不像花瑟那样要些金银赏赐,反倒学什么武?学武之苦,可非女子能受的。”
“长月意已决,宫主不必多说。再者,长月方才习武之求,是求宫主亲自教长月。”
他似是略有诧异,修长的眼睑一挑,勾唇而笑,“你这口气倒是大。本宫若是教你学武,还哪有时间陪本宫的美人。你这般,无疑是在霸占本宫。你倒是说说,你对本宫,可是有意了?”
嗓音一落,他开始整了整衣袍,又理了理墨发,随即,整个人懒散魅笑的望她,着实是一副春风烂漫的勾人样。
长月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淡沉的心底,也忍不住开始咋舌。
这世上,又怎会有这般厚脸甚至是如同鬼魅妖孽般的人物,而且这人,竟还是世人好奇甚至敬仰的灵御宫宫主!
遥想以前药王谷谷主对着灵御宫宫主也极为崇然,甚至特意在她面前说过他如何了得,只奈何,这人着实只适合生活在传言里,一旦放在现实,漏习百出。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正待长月沉默,他再度懒散柔笑的出声。
这嗓音柔得有些腻耳,但又像是仅浮于表面,并未夹杂半分温度。
长月眸色动了动,并未回他这话,仅是稍稍抬手,纤细的指尖挑了一下琴弦,待略微突兀的琴音响起,她才抬眸朝他望来,只道:“长月,便先从一首《蝶恋曲》弹走,宫主仔细听。”
嗓音一落,已不待他的反应,长月便已垂眸下来,指尖再度开始轻抹慢挑,那脆然婉转的琴音也开始逐渐流转。
与寻常的琴曲不同,这秦楼楚馆的琴音颇带几分浓情,长月也不曾经常听这些曲子,只是有次与萧意之误打误撞的入了那风尘之地,才稍稍听过,只是曾记得,她当时的重心全然不在听曲上,反倒是在与那些红尘女人们争拉着萧意之。
那时,萧意之公子风华,俊然如玉,引得那些红尘女子们争相伺候,她则是一身男装,艰难突围,死死抓着萧意之的手不放,最后,她与他是狼狈不堪的逃出那地方的,在月色映照下,两人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但相视之间,却是弯腰笑开。
曾经年少风华,曾经年少纯然,曾经的曾经,甜然的回忆太多太多,只是再浓再重的感情,皆比不上仇恨的种子,权势的利诱,最后,再坚固不催的爱,也会走向毁灭。
更何况,那人,根本就无爱。
心思至此,长月指尖微微一颤,琴音顿时乱了一调。
面前之人,懒懒散散的皱了眉,啧啧两声,“弹琴重在心境,只是,你心乱了呢。”
是了,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