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僵坐在原地,目光冷沉沉的扫向他那只懒散抓着她袖子的修长指骨,还未回神,便闻他道:“不必了,本宫倒是听闻长月公主不止琴棋书画了得,连这煮茶的功夫也是一绝,不如,此番长月公主便为本宫煮一次茶,待本宫喝得尽兴了,本宫,今夜便一定教会你轻功。”
这人懒懒随意,嘴里调侃而出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不是真的。
长月深眼观他,不言不动。
他却是笑得柔腻坦然,薄唇一启,继续道:“本宫历来说一不二,长月公主难不成还要怀疑本宫?”
长月垂眸下来,心生冷意,待默了片刻,才道:“宫主要喝长月煮的茶,自是长月之幸。望宫主稍等片刻,长月出殿去准备一些煮茶工具。”
他这才慢腾腾的松开了长月的衣袖,笑得慵懒,那异色的瞳孔内,却漫出几分不曾掩饰的满意,“如此倒是甚好,有劳长月公主了。”
长月也不多言,仅是抬眸扫他一眼后便起了身,随即慢腾腾的朝不远处的殿门。
待出得殿门后,她缓慢转身为他合上殿门,目光下意识的朝内一扫,便见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软榻,待她目光触及上他那双修长的眼时,他眼睛再度弯了弯,整个人都笑得柔媚风华。
长月眉头稍稍一皱,干脆的合了殿门,掩了那一掌风华魅惑的脸,心底深处,仍是抑制不住的漫出咋舌。
这灵御宫宫主,着实心思难测,妖魅风华,当真是世上难得的妖孽之人。此人好色,堪称骄奢秽然,然而那言行举止,却又不像是长安街那些逛秦楼楚馆的男子般急不可耐,反而是诸事都是凭心而为,即便与女子亲昵,也是懒散随意,不得不说,这人,虽喜色,但却不沉溺。
亦或是,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一样东西能让他沉溺,上瘾的吧。
如此,这人是不是完美无缺,找不出半分的弱点与软肋?
心思至此,长月眸色陈杂几许。
正这时,身后扬来一道刚毅冷然的嗓音,“你出来作何?”
长月回神,按捺心绪的转了身,目光迎上立在不远的扶渊,只道:“宫主要喝我煮的茶,是以,还得劳烦扶渊公子差人备上煮茶的工具来。”
扶渊神色微动,却也并未多言,仅是转眸朝身旁的劲装侍卫望来,冷沉吩咐,“去准备一套煮茶工具。”
侍卫忙恭敬应声,小跑而去。
长月朝那侍卫扫了一眼,目光再度朝扶渊落来,淡然凝望。
扶渊眉头稍稍一皱,黑瞳迎上她的,默了片刻,刚毅冷沉的出了声,“还不进殿去?”
长月淡道:“茶具未送来,长月进去,也为宫主煮不成茶,许是还会扫了宫主兴致。是以,长月在这里站着倒是最好,待茶具送来,长月再进去。”
她说得极为坦然,虽话语得当,然而语气却并无半分恭敬。
对于殿中那妖异之人,即便他救过她性命,然而他品行有恶,长月着实对他无好感,而对于这扶渊,接触次数也多,却是并未说上过几句话,再忆起扶渊最初几次像扛东西一样扛她,是以对着扶渊,她也心有戒备与抗拒,仍无好感。
待嗓音落下后,长月便垂了眸,任由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也不曾朝他望去一眼。
扶渊也沉默了下来,并未说话,反倒是半晌之后,扶渊冷沉沉的道:“入了这灵御宫,便该对宫主好生服侍,而非抗拒远离,长月公主这傲然性子,倒也该收敛收敛,若是不然,你在这灵御宫,定难生存。”
长月眼角稍稍一挑,倒是未料到这冷性的扶渊竟也会主动与她说这些话。
她按捺心神一番,抬眸朝他望来,嗓音平寂暗沉,“扶渊公子,是在提醒长月,还是在,威胁长月?”
他冷眼观她,只道:“方才之言,不过提醒,长月公主若是不愿听,便当我并未提过。”
长月凝他几眼,心思略有起伏,正要出言,哪知方才那离去的侍卫已是端着茶具小跑归来。
长月蓦地噎住了后话,淡然而立,扶渊也将目光朝那侍卫扫去,刚毅的面色依旧平静。
那侍卫端来的茶具,倒是极为齐全,长月观了几眼,便伸手接了。
扶渊亲自为她推开了大殿殿门,长月在他刚毅冷沉的面上凝了一眼,随即便转眸过来,缓步踏步入殿。
片刻,身后的殿门再度被合上,殿门扬着厚重沉闷的吱呀声,而身后的光线,也一点一点被闭合掩住。
长月心底无端一沉,而后按捺心绪的缓步往前,随即自顾自的在殿中矮桌旁坐定,缓缓将手中端着的茶具一一摆好。
不远处,那懒散倚在软榻上的人懒散随意的出了声,“长月公主离得倒是远,可将矮桌搬过来点,也好让本宫亲自看看长月公主是如何煮茶的?”
他嗓音极为慵懒柔腻,兴致极佳。
长月缓道:“煮茶需得用火,若是离宫主太近,长月怕火光灼着宫主。”
他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懒散畅然的笑了几声,待长月转眸朝他凝来时,他才风情万种的捋了捋墨发,笑得魅然如风,“本宫历来便不怕火这东西,长月公主尽可靠近便是。”
话已到了这程度上,长月是不过去也得过去了。
长月眉头一皱,心生不畅,就凭今夜此人这种态度,想来今夜是否还能习武,着实是个未知数了。
长月垂眸默了片刻,终归是按捺心神的起了身,缓缓将矮桌朝他移去。
直至挪至他面前,长月才停下来,缓缓坐地,目光也不曾朝他扫去一眼,反倒是直接凝向桌上茶具,开始点火煮茶。
她慕容长月此生,极喜琴棋书画,是以可练就四绝,而这茶艺,却并非她所喜,精于茶道,也是在她意料之外学得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