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站了起来,缓步朝这般过来。
待站定在长月身边,楚灼神色微动,继续道:“公子内力过人,想来也是武艺卓绝。不知,公子可是出自武林世家?”
楚灼嗓音带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敬仰,却似是不曾有半分的戒备与怀疑。
长月淡然抬眸,扫了他一眼,待正垂眸下来时,身侧妖异之人则是轻笑出声,“本宫不过是出自山野之地,经营着一家武馆罢了,呵,这用内力震鱼,不过是取巧而为,难登大雅。”
说着,眼见楚灼又要说话,他话锋懒散一转,“楚将军,如今这鱼也有了,不如,我们此际便上岸去烤鱼,可行?”
楚灼并未拒绝,缓然点头,只道:“也可。不如公子与扶玉姑娘先行上岸,待在下将鱼竿与凳子归还后,便及时过来。”
“行。”妖异之人慢悠悠的道了一字,嗓音一落,目光朝长月示意一眼,而后慢腾腾的转身朝前。
长月捧着鱼,转身跟随,周遭冷风浮动,而她那捧着鱼的双手,也早已冻得通红,突兀而又狰狞。
待上得岸时,扶渊等人已是搭好了帐篷,甚至还生好了火堆。
长月将鱼全数交给了扶渊,扶渊接过,便自行到不远之处清理鱼去了。
天寒地冻,冰河宽广,而岸边的树木也光秃荒芜,毫无半分生气。
冷风浮动中,长月静站在岸边,也不打算入那帐篷内与那妖异之人大眼瞪小眼,奈何仅是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已有人过来传唤,“扶玉姑娘,宫主吩咐您入帐去。”
长月回神,目光朝那人扫了一眼,心底微沉,只道:“不必了,你过去回禀宫主,就说,冰河景好,扶玉想在这岸边多站会儿。”
那人眉头一皱,却是不动。
长月也不理会他,兀自回眸过来,放眼将目光落在前方宽广的冰河上,瞧着那河面上或垂钓或来回走动的人。
不多时,冷风簌簌里,有懒散轻微的脚步声扬来。
长月眸色微动,不言不动。
仅是片刻,身后靠近之人已站定在了她身边,懒散兴味的嗓音扬来,“本宫倒是头一次听说,这荒芜的冰河,竟也算得上景好。”
他嗓音卷着调侃,有意搭话。
长月则是知晓的,这人独自呆不得,只要独自呆着,便会无聊,是以,纵是她慕容长月不如花瑟那般温柔,不如宿倾那般爱他,但却是性子执拗僵持,是以他才会觉得甚是有趣吧。
“冰河之景,虽荒芜,但河上之人,却是人生百态。”说着,目光朝他望来,迎上他那双修长的眼,继续道:“宫主难得不觉得,这冰河上的人,虽不如灵御宫人那般活跃,但,却真实?”
他修长的眼角稍稍一挑,轻笑出声,慢悠悠的道:“真实倒是真实,只不过,倒也无趣。”说着,话锋稍稍一转,“扶玉美人儿今儿看戏也看得久了,你倒是与本宫说说,你对那楚灼,感觉如何?”
长月淡然垂眸下来,只道:“不如何。”
“美人儿这话之意是?”他懒散出声,依旧在兴味盎然的刨根问底。
长月顿时有些无奈,只道今儿若是不与他说明白,想必这人定会一直纠缠了。
心思如此,长月默了片刻,才稍稍敛神,低道:“扶玉当时在冰河上便与宫主说过了,楚灼再好,也是扶玉不耻之人。为扶玉的仇人卖命,护那反贼江山,扶玉,岂会对他生有好感。”
他兴致似是大好,笑得也略微畅然。
片刻后,他再度出了声,“如今大昭新帝,虽是你仇人,但这大昭江山,却依旧是以前的大昭江山。扶玉美人这般恨楚灼,难不成,楚灼不守护这大昭江山,任由这大昭江山被邻国吞没,如此,扶玉美人儿便高兴了?”
他问得懒散,然而那双异色的瞳孔,却隐隐透出几分深沉与微光。
长月眉头一皱,着实不知他这话究竟是在为楚灼开脱,还是在旁敲侧击的说她狭隘。
是了,大昭江山虽易主,但这大昭山河,仍旧是以前父皇苦心守护着的山河,她并不愿看到大昭被邻国吞没,却又见不得那大昭新帝主宰着盛世江山。
这妖异之人的话,的确激起了他心头的矛盾,只奈何,她也并非圣贤之人,这大昭江山也并非她父皇的江山了,是以,只要那大昭新帝驾崩下台,这大昭江山便是被邻国吞没,她也不会觉得半分可惜。
毕竟,父皇已不在,大昭江山也成了别人家的,如此,这大昭是否灭亡,又与她慕容长月有何干系!
“大昭江山早已易主,扶玉也与这大昭江山再无半点瓜葛,这大昭江山是否灭亡,也与扶玉无关。”半晌,长月才低沉冷然的出了声。
他并未立即回话,反倒是隔了片刻,才慵然道:“扶玉美人儿这话,本宫倒是爱听,呵。你越狠,言语越无情,本宫,便越是喜欢呢。”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既然你也说这大昭江山与你无关了,如此,若本宫有计划让着大昭覆灭,你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他问得懒散平静,犹如随意道出的玩笑,然而这话,却令长月心底抑制不住的颤了一下。
要帮这人灭了父皇以前曾苦心经营的大昭?
长月神色僵住,一时道不出声来。
片刻,身侧之人再度慢悠悠的问,“怎么,扶玉美人儿又狠不下心了?”
长月抬眸,冷眼观他,只道:“扶玉虽不惜大昭。但,大昭能覆灭在别人手里,却独独不能覆灭在我的手上!”
嗓音一落,长月便垂眸下来,心底起伏,复杂之感也层层涌动。
大昭可被邻国吞灭,也可被别人夺去,但,她慕容长月,纵是恨透了萧意之那帮人,恨透了当今新帝,但她却独独不可覆了这大昭。
“扶玉美人儿,仍是狠不下心呢。不过没关系,以后,本宫定会让你知晓这‘狠心’二字对你来说,绝对是好事。”他慢腾腾的出了声,邪肆张扬的嗓音染着几分强势与复杂,待长月抬眸观他时,他面色却无半分变化,依旧懒散笑得柔媚如妖。
长月神色起伏,凝他半晌后,便挪开了目光,不说话了。
正这时,那冰河上,楚灼已大步而来,他步子迈得有些大,步伐刚毅有力,整个人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正气。
长月冷盯着他,神色陈杂。
不多时,楚灼已行至了她身边,朝她身侧的妖异之人低缓出声,“方才还鱼竿与凳子,倒是耽误了些时辰,公子莫怪。”
“呵,楚将军客气了。”妖异之人出了声,说着,话锋一转,“鱼已上架而烤,楚将军,不如我们坐在火堆边去,也好等那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