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是不早,腹中空空,该用早膳,也该赶路了。
此番僵然而坐,耐着僵硬酸涩之感,又耐着腹中饥饿,这几重感觉交织,着实难受。
车内寂寂,依旧无声。
长月强行按捺心神的继续等候,不久后,那躺着的人终于是慢腾腾的翻转了身子,那浓黑如墨的睫毛也稍稍一动,刹那,那双修长的眼睛慢悠悠的睁开,里面异色的瞳孔逐渐清明,最后瞳孔内将长月僵然冷沉的模样映得一清二楚。
醒了?
长月脸色着实称不上好,拜这人所赐,僵坐一夜,身子骨早已感觉不像自己的了。
而偏偏那人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片刻,竟还轻笑出声,纵是嗓音略有半分睡醒过后的朦胧,然而那话语内容,则是让长月气怒难挡,“长月公主倒是尽职尽责,真坐在这里守了本宫一夜?”
说着,目光慢悠悠的朝车角的香炉望去,眉宇稍稍一挑,“这香炉内的熏香怎熄了?怎么,长月公主这是要为本宫节约熏香?”
懒散调侃的嗓音,兴味十足,这哪里是初醒之人的状态,想必这人明明是醒了多时,却一直赖着不动,直至此际才故作初醒,甚至还明知故问的对她说这些话调侃于她。
长月心底冷沉,目光也冷冽的观他,不言不动。
他慢悠悠的坐起身来,挑着嗓子轻笑,“长月公主怎像个木桩子不说话了?”说着,见长月眸色更是冷冽,他似是这才反应过来,道:“定住了?”
这话一落,他才慢腾腾的伸手朝长月身上一点,骤然间,浑身似突然被抽去了力道一般,长月抑制不住的软倒下来,整个人在地面瘫成一团,此时此际,麻木僵然的身子才开始猛烈酸疼,一时,竟有些难以忍受。
长月蓦然皱眉,强行忍痛,说不出话来,那人煞有介事的挑着嗓子懒散支招,“坐了一夜,该是累了。长月公主不妨稍施内力,让内力在周身流转几圈,这满身的酸涩感呢,便除了。”
长月微怔,下意识的抬眸扫他,他则是仅魅然而笑的朝她对视一眼,随即慢腾腾的挪身朝前,道:“若酸痛感好些了,便出来吃早膳,本宫此际,可不等你了。”
嗓音一落,继续往前,懒散慢腾的撩着帘子下了马车。
一股冷风顺着他方才撩开的帘子钻了进来。
长月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浑身酸涩感依旧强烈,她眉头紧蹙,终归还是循着他的话运起了内力,让内力在周身流转开来。
然而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奈何待内力在周身流转一圈后,浑身的僵然与酸痛之感,竟是当真有所缓解。
长月紧蹙的眉头也稍稍松懈半分,继续而为,不多时,浑身的酸涩感全然消却,神智也是格外清明,纵是一夜未眠,此际,浑身上下竟也极为难得的不曾有半分困倦与疲惫。
这种感觉,诡异而又特别,长月沉默半晌,心绪翻转,仍是不得解,她长这么大,倒是从未听说过动用内力能缓解周身的疲倦,如此,此番清明之感,究竟为何?
“长月公主,宫主有请。”突然,车外扬来扶渊刚毅低沉的嗓音。
长月这才回神,并未出声,仅是按捺心神的朝前挪去,随即撩着帘子下了马车。
车外,风雪交加,雪花扑打而来,随即在脸上化开,冰凉之感强烈,冻得犹如刀割。
不远处那帘子撩开的帐篷,篷顶已是覆满了白雪,而帐篷内,那白衣胜雪的男子正坐在帐篷内的矮桌旁,懒散随意的饮着热茶,而他那异色的瞳孔,则是朝长月落着,满目的悠然与兴味。
长月神色微动,按捺心神的缓步朝前,待步入帐篷内,便缓身坐在了那妖异之人身旁,开始一言不发的用着桌上那一盘盘精致甚至还略微冒着热气的糕点。
空腹一夜,此际食欲倒是尚佳,长月吃得有些多,动作也有些快,倒是稍稍失了往日公主之尊时的矜持,连动作都变得爽快干练许多。
待腹中已饱,长月才抬眸朝身旁之人望来,毫不诧异的见那妖异之人的目光依旧正朝她落着,此际待她抬眸,两人目光便这么蓦地相汇。
一时,一人眼中冷寂淡漠,一人则是魅然而笑,两人风神色,倒是鲜明对比。
“吃好了?”他懒懒散散出了声。
长月淡然点头。
他则是勾唇而笑,只道:“既是吃好了,那便上车出发吧。此际风雪倒是大了,倒该尽快赶路。此际离大昭京都尚远,接下来,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话,最多五日便可抵达大昭京都。”
长月微怔,心生愕然。
前日,这人还说此行目的地虽是大昭京都,路程遥远,是以一路上倒可游山玩水,慢悠悠的朝前进发,而今,怎又突然说要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