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广远走到阵前,冲所有义军统领抱拳行礼,然后领着所有士兵们退回军队中。
未几,一乘轻骑从对面的军队里奔出:“我家主人请康河王至台下一叙。”
康河王看了孙睿鸣一眼,带着他,还有代世容,廖广远一起出列,在二十名士兵的拱卫下,缓缓行至高台下。
早有人抬过来桌案。并一瓮瓮美酒,义军统领军列席而坐,孙睿鸣定睛看时,见有十五六人之多,年纪从大到小不等,小的三十来岁,年长者已经须发斑白。
众生先自报了籍贯,谈笑风生,豪情恣肆。
旁边士兵将一块块肉架在火上烤,油脂滴进火里,滋滋地响。
待烤熟了,方用小银刀分割成一块块,放在大铜盘里,呈至每张桌案上,义军统领们或踞案而食,或取佩剑割肉啖之,士兵们又送上美满,统领们丝毫不拘小节,端起碗仰头便灌,豪迈之至。
“如此醇酒好肉,却无歌舞,岂不扫兴,来人啊,舞剑击缶为乐!”
当下,便有两人持剑而入,在空地中央互相比划起来,边上又有人慷慨击缶,众将士唱吟之:“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睿鸣。”康河王的心思,自然不在这酒肉上,压低嗓音对孙睿鸣道,“你看这些人如何?”
“禀王爷,单此一面,实难断定。”
康河王深吸一口气,方才用小刀叉起块肉,放进口中细细地咀嚼着。
歌舞罢,其中一名义军首领站起身,走到空地中央,他将手一招,立即有士兵送上一张极大的弓箭,那人一手拿弓,另一手搭箭,但听得“嗖”的一声,箭矢直奔城楼上而去,将一面杏黄色的龙旗射落,城楼上顿时响起一阵喧哗。
那统领转过头来,眉宇之间隐有得色:“在座诸位,可愿与我一试高低?”
座中一时静默。
他们所处之地,与那城楼相去二十里之遥,此人竟能一箭命中,显见得臂力之强,远胜常人数十倍,谁敢轻易应战?
“怎么?不敢吗?”那人见所有宾客端坐不动,脸上不由有了几许张狂之色。
“睿鸣?”
康河王转头去看孙睿鸣,却见他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把眼前这点子事放在眼里。
康河王只好也不作声,未料那人却大步流星走到康河王桌案前,抬手一抱拳:“都说殿下营中悍将如云,不如今日,也让小的开开眼界如何?”
对方这一出,显然大大出乎康河王的意料。
廖广远仔细目测了一下城楼的距离,正准备站出来迎战,却被孙睿鸣拽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嘱咐了两句。廖广远点点头,走出阵外,冲那统领一抱拳:“小可不才,愿借此兴一试身手。”
“好。”对方将弓箭抛给他,便走开一旁。
廖广远蹲了个马背,将巨弓握住,缓缓地,缓缓地拉开,但听得“嗡”的一声,箭矢破空,却在离城楼尚有一尺的地方,坠了下去。
“可惜!”在座诸将领忍不住拍案而叹。
廖广远回身,将弓箭还给对方,未料对方却拿眼看定了他,久久不语。
“献丑。”
廖广远的神态始终那样平和,安然回到队伍中。
那人也退了回去,刚坐定,旁边一人便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如何?”
“与我在伯仲之间。”
“哦?”对方微觉惊讶,“可,可他的箭……”
那义军统领没有言语,只是端起酒盏来,浅浅喝了一口。
接着,有人出来演练剑法,有人擂鼓纵兴,但在孙睿鸣看来,不过都是些庸碌无为辈,他甚至忍不住暗揣,难不成是世无英雄,竟使竖子成名?或者各支军队都有意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夜,一点点深了,会盟结束,各支军队纷纷撤离,空旷的城下,只余一大堆空空的酒坛,还有满地残骸。
“睿鸣,今日之盟,在你看来,却是如何?”
“未知深浅。”
“怎么说?”
“十六支义军,号称泱泱百万,然最后能胜出的,也就两三支而已。”
“哦?”康河王目露沉吟,“在你看来,谁是将来我们最大的敌人?”
“殿下想听实话吗?”
“当然。”
“依卑职看来,殿下已经没有敌手了。”
“什么?”康河王大大地吃了一惊,“睿鸣为何如此说?”
“我观今日在座的义军统领,多为有名无实,有勇无谋,有形无道,皆难成大器,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单对付我们,输赢尚自难料,倘若他们各自为阵,我军可逐一歼灭之。”
孙睿鸣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哨兵的声音:“报——营外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