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孙睿鸣目光一闪,“可真是有趣。”
“睿鸣,依你看,我是见,还是不见?”
“且见见,听他们说些什么。”
“好,引来人至大帐相见。”
却说康河王旋即令人点燃大帐里所有的烛火,自己穿上件王袍,往那桌案后一坐,稍顷,哨兵领着三人步进,康河王定睛看时,见正是今日城下会盟中的三位,当下仍然是端坐不动,看着他们三个走到案前。
“都说康河王勇智非凡,不是寻常人可比,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让我等钦服。”
“三位也是豪杰人物。”康河王还是那样从容。
“我三位,”三人对视一眼,才由其中一人道,“自知非康河王之敌,故请托于王爷名下,但表面上,仍然各率各军,只希望将来,康河王大业得成,可分封一二邑户,养活手下人口便是。”
原来是结盟?
康河王心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却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淡淡地道:“诸位有些心意,在下深觉荣幸,诸位难得到此,不若,先坐下来喝杯酒,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四人分宾主而坐,有士兵送上美酒佳肴,四人一面吃喝,一面谈论些天下大事,都觉甚为投契。
眼瞅着快到子时,其中一人站起,朝康河王躬身示意:“殿下,未免消息走露,我等这就离去。”
“世容,替我礼送三位。”
却说代世容亲自送那三个义军首领离去,而康河王则站起身,轻轻踱到孙睿鸣面前,低沉着嗓音道:“睿鸣,依你看,今日之事——”
“未知真假,王爷不宜采信。”孙睿鸣异常简短地道。
“难道,你觉得他们有所挟藏?”
“难讲得很,未到最后关键时刻,什么人存什么样的心思,往往都是无从判断的,倘若轻信于人,不过是自取其败,若想最终成就霸业,殿下唯一能相信的,只是自己的判断。”
“好。”康河王点头。
“自来图谋天下者,非最后成就大业,否则都不应轻易展露于人,盲目暴露,只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还不如深深隐藏真正的作战意图,让旁观者摸不清虚实,不敢贸然下手,方为上上之策。”
“对我们而言,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夺下皇都,至于其他的事,都是细枝末节,根本不值得分心。”
“好,本王明白了。”
出了主帐,恰好看见代世容送客回来,孙睿鸣便将他叫到一旁。
“依你看,那三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居心叵测。”代世容非常直接地答,“睿鸣,你并非初入江湖之人,但知这世上之人,多半都是各有各的盘算,纵妻子儿女辈,也没有全为对方着想之理,故此,联盟联盟,只有在彼此的利益和目的都相同时,才能联盟,倘若彼此道不同志不合,其联盟自溃。”
“有道理。”孙睿鸣点头,“我也是如此想。”
“以你的大材,不难窥破整个局面,如今,十六支义军之中,唯我军一支独大,自然树大招风。”
“不过这树大招风,倒也有树大招风的好处,一来是让外人不敢轻易小觑之,二来,很容易引人来投。”
“对于这些来投我们的人,需得仔细考量,凡存异心异志者,皆不事取。”
“自然。”孙睿鸣十分淡定。
“睿鸣。”
“嗯?”
“你觉得,咱们眼下的危机在哪里?”
“危机?”
“对,你对危机的把握,一下比我精准,不管是胜是败,是逆是顺,你都有了足够的机智来应对,这一点深让我赞服,故此,我想知道,当下的危机在哪里?”
“这个——”孙睿鸣微叹,“你还别说,自咱们起事如此多年来,唯眼下,是最顺利的。”
“一点危机都没有了?”
“至少,我再没有感觉到那股凛冽的杀气,不过,纵然如此,我们也须得打叠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
“好。”
却说二日,三日,轮番有人上门求访,或为探虚实,或有意加盟,或挑三拨四,皆被代世容以圆滑的手腕给悉数挡了回去。
义军们吃了鳌,便少不得要生事端,有出营帐后便破口大骂的,有暗地里联合要整治康河王的,但康河王均弃而不理。
一群聒噪的乌鸦,哪里折腾得出来什么大新闻。
“是的,王爷的气慨,令人钦佩。”就连孙睿鸣,也忍不住赞叹道,“历来成不不难,力排庸议者难,自古以来凡想开创大局面者,无不遭遇宵小之辈之诋毁,英雄必辱于小人之手,是千古不变之道理。小人畏惧英雄,但又窃窃希望英雄死无葬身之地,是故英雄难为。”
“本王已经不计较那些了,”康河王坦然道,“本王自起事以来,夙兴夜寐,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为的就是一朝登临天下,慑服群小,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触犯很多人的利益,但是本王,欲成霸业不拘小节,妻子儿女辈,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