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深吸口气,又淡淡吐出,慕容熙死死攥着垂在身侧的一双手,心,撕裂般的疼。
在心底反反复复拟了数次的召令,到头来,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用力咬破舌尖,尝到腥味儿,复杂的眸,才逐渐恢复清明。
“着朕旨意,品淑太后与民乐公主伙同贼子意图谋反,行径可恨,罪不可赦,自今日,割去所有身份,收押天牢,明日午时,当街问斩。”
“皇帝!”
难以置信,慕容熙会真的问斩自己,品淑太后彻底慌了。
她惊恐的退着步子,不知道该往哪儿逃,偌大的皇宫,从未让她如此陌生惧怕过。
“慕容熙!哀家是你的生母!”
“现在不是了!”
慕容熙狠心挥袖,转首扬头,眼底的悲伤,逐渐被理智代替。
“你不能杀哀家!你个逆子!”
品淑太后仓皇的退到一株梅树旁,余光瞥见半死不活的姜民乐,精光陡然乍现。
“皇帝!你听哀家解释!这一切都是你长姐逼迫哀家去做的!哀家也是被逼无奈啊!民乐说了,哀家若是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就会杀了哀家,哀家不敢不从啊!”
好一招金蝉脱壳,将自己撇的这样干净。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她如此这般,众叛亲离也是咎由自取。
姜民乐被黄竹拖着,勉强能看见品淑太后所在的位置。
她怒目圆睁的瞪着品淑太后,身子气的直发颤,温青园给她喂的药丸堵了她的嘴,任凭她多用力,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说话,想质问品淑太后为何要这样对她,她拼尽全力,眼睛瞪得满是血丝,也终究是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温青园扶着肚子,复杂的看着姜民乐,心头,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忍来和怜悯来。
她无法理解,生身母亲,怎会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狠心至此,换做是她,她宁可自己死,也一定要护她的孩子周全。
姜民乐还在用力,嘴张到了最大,好不容易发出一丝声音,却不足以让任何人听见。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身子也越抖越厉害,似是很激动,眼睛全红了,渗人的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球,模样瞧着好不骇人。
“她没时间了。”
十三娘站在温青园身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话音刚落,姜民乐陡然挺起肚子,身子笔直的抻着,血红的眼球瞪得快从眼眶里脱落。
大张的嘴艰难的吐纳了几次,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微弱到几乎不可闻,随着最后一次呼吸的落下,一切,都归位了寂静。
“人没了。”
十三娘云淡风轻的动了动嘴,不动声色的起身,挡在了温青园跟前。
“夫人有孕在身,不该看这些。”
姜民乐死相极其难看渗人,黄竹还拖着她的身子,人却恍惚了。
春蝉忍着惧意上前拖她,这才发现,她的腿抖得厉害。
原来,不是她不想走,是脚根本抬不起。
春蝉无奈,只得央了身旁的侍卫,将姜民乐抬走。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侍卫,在看见姜民乐的那一刻,都为之震惊了。
堂堂一个七尺大男人,顿在那里,面露难色,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十三娘上前去,面无表情的将人拖开,黄竹才得已解放。
姜民乐被拖走的下一秒,黄竹就哭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哑了。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在自己手中,在自己眼下落的气,没吓尿都已经是万幸。
好在,语梅园里的其它闲杂女眷,早在侍卫来后没多久,就被部分侍卫保护着去了别处安顿。
若是再叫她们瞧见这幅场景,这语梅园,兴许得再乱一次。
姜民乐一死,品淑太后再也绷不住了。
脚下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冷汗和眼泪一起流。
那泪,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落下,又可曾有丝毫,对女儿离世的痛心?
她还想反抗,她不甘如此丧命,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品淑太后,哪怕要去寺里度过晚年,哪怕,无召永不得入京,她也认了,她是真的,还不想死啊。
“皇帝……”
“太后不必多言,民乐公主已死,左相宁远已疯,太后再无依仗。”
“不!哀家还有!还有……”
那个有字,还才脱口,随着一声利刃划破劲风的声音骤响,殷红,瞬间染湿了品淑太后的衣襟。
泛着寒光的利刃自暗处射出,速度之快,乘风,径直穿破了品淑太后的喉咙,一击毙命。
品淑太后瞪直了眼,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句话,便直直倒下。
从今往后,她再说不出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