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伊老板什么都没说,说明盛流玉没有从大门出去。
小长明鸟不是那种很乖的小鸟,但即使是想出去玩,也不会突然消失不见,一句话不留。
鸟,丢了?
谢长明有一瞬的失神,大约是需要时间对于这个事实作出反应。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被虚掩的门挡住了身形。
与盛流玉有关的事,谢长明想过很多,似乎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
他抬起眼,将周围看了一圈。
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鲜血的遗留。
谢长明半垂着眼,用力拽开手上的不动木,红线从中间崩裂,数百颗雕刻着佛偈的珠子滚落了一地,每一颗都足以让元婴以下的修士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接近渡劫期的灵力是庞大无比的,足够打开芥子。
谢长明从芥子中拿出两个锦囊,一个装的是盛流玉掉落的羽毛,另一个里面是上次剪下的指甲。
羽毛渐渐漂浮起来,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又骤然碎成无数个碎片,消失在了半空中。
屋内显示出了许多翠色的痕迹。
有卧着的、坐下的,他曾倚在沙发上,还有水杯上的唇印,玻璃瓶上的指痕,拂过柔软的花瓣后会有雾一般朦胧的翠色。
每一个都是盛流玉留下的。
最后一个是在窗边,小长明鸟扶着窗框,跳了下去。
谢长明走到窗边,推开窗,往下看了一眼。
窗外上是民楼,不在闹市区,又是下午,大多数人都出去做活,现在的人并不多。
而盛流玉的影子落在了窗户的正下方,轻飘飘的,大约是脚尖先落地,再缓缓着陆,留下两个脚印。
他往前走了十多步,到了四周阴暗的小巷中,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什么要做,又忽然地、猝不及防地倒下。
谢长明扶着窗框的那只手忽然痉挛似的握紧,透明的玻璃碎成数块,直直地往下坠落,砸在他的手背,与坚硬的骨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没有流血,只是皮肤泛白。
玻璃和木头都碎成了粉末,谢长明握紧了空无一物的手掌,无名指上忽然出现一道血痕,一滴血落在窗台上,融化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谢长明也从那里跳了下去,顺着痕迹着了过去。
小长明鸟才开始是被人抱着的,又被丢下来,最后在地上拖拽着挟持往某处。裙摆和长发在树干、落叶或是墙壁上留下模糊的痕迹,后来是断裂的翎羽和一些细碎的绒毛。
那些印迹越来越淡,消失在了一条小巷的尽头。
那里是一片筒子楼,年代久远,有一种将要倾倒的破旧、拥挤和肮脏。成千上万人居住在里面,他们在唯一一条不足三尺的小巷中来回穿行,下水道还在往上涌着脏水,无数不同痕迹相互覆盖,将盛流玉留下的那一点痕迹消磨殆尽。
谢长明站在那里,分辨了好一会,也没从中找到属于小长明鸟的那缕翠色的踪影。
这里是桐城最混乱的地方之一,想要在这里找到一只小鸟似乎是很难的事。
可对于谢长明而言似乎也不太难。
旁边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混混凑了过来,在这条破巷子里,谢长明的相貌穿着鹤立鸡群,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一眼就能叫人发现不同。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外来客,又多观察了一会,没有人再跟上来,自始至终只有谢长明一个人。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敲诈勒索的事,他们做的很熟练,更何况这是他们的地盘,连警察都不愿意进来沾一身烂泥。现在有人送上门,实在不可错过。
于是,三四个人走到谢长明身边,围住了他,嬉笑着问道:“喂,四眼……”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肥羊偏过头看向了他。
肥羊并没有露出害怕或是胆怯的神色,他的神情淡淡,半垂着眼,似乎什么也不在意,只是问道:“你们今天一直在这?”
“干你——”
周围三四个人一下子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