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玉走后,陈意白的赌瘾不减,要继续投骰子玩。
接下来的每一局都是谢长明赢。
陈意白作为最菜的那个,输了五局,作为惩罚被灌了两壶酒。
他很不服气,又开始大呼小叫:“谢长明你是不是出千了!”
谢长明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也就连赢七把,可能运气好吧。”
陈意白:“?”
以前你的运气怎么没这么好过。
谢长明笑了笑,将骰盅摇了两下:“接下来看能不能连赢十七把。”
陈意白知道谢长明说的是真的,赌瘾瞬间消失,忽然耍赖说不想玩了。
谢长明点了下头。报复完了,也就顺势放过陈意白。
预定的时间还有很长,他们也不会因为盛流玉离开就散场,继续喝酒。
酒是冷的,喝的多了,身体却暖和起来,头脑也发热,什么都百无禁忌,什么都说得出口。
陈意白喝的最多,忽然问:“小罗的事都好了吗?以后不会再犯了吧。”
将那个魔族的神魂驱逐出去后,思戒堂又将周小罗留了几天,确定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才放她回来,却还是要定时定点去思戒堂例行检查。
明面上说的是周小罗得了癔症,已经治好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讳莫如深,具体怎么了,谁都知道一点,谁都不知道全貌。
即使是阮流霞,也以为周小罗是被人夺舍。还暗自责怪过自己,夺舍这么明显的事都没发现,差点害死了周小罗,自己也阴沟翻船。
周小罗白着张脸,很羞怯地摇了下头:“已经好了,以后不会了。多谢,多谢大家的照顾。”
陈意白大手一挥,很是潇洒道:“都在一起住了三年了,还谈这些做什么。”
他的话一顿,又道:“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能在书院待几年?”
在麓林书院里,即使出身不同,可生活与修行大抵是没什么不同的,天天在一块读书,考试之前一起抱佛脚。可读完书,走出书院,天高海阔,山河辽大,也不知道有哪条路好走。
陈意白低头想了一会:“你们准备去往何处?”
阮流霞道:“我要回玄冰门。玄冰门一贯避世,隐世不出。我回去后,大约很久不能再出来了。”
周小罗轻轻道:“我跟着小姐。”
片刻后,阮流霞又添了一句:“若是从前,玄冰门的弟子若非修足百年,是不能出门的。现在来了书院,遇到你们,倒也有趣。”
难得一次,阮大小姐也说一句软话。
丛元道:“我可能也要回落凤山陪我爹种菜,唉,其实我本来就不想出门。不过,也说不准。若是深渊有事,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也是要去的。”
深渊之患,魔界之忧,这几年来一直未曾消散,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丛元是个半魔,对魔族有点手足之清,若真让他去讨伐,大抵不太乐意。可身上另一半流的又是人类的血,得了许多教诲,深渊还是能尽力而为。
陈意白又问:“谢道友,你呢?”
谢长明很少会想未来的事,或者说,只有第一世的时候想过,第二世起死回生定下的第一个目标至死也没有实现,没空去想别的。而现在,鸟找到了,似乎也该想想了。
冷风吹在谢长明的脸上,他很清醒,想得也很快,似乎是曾思量过很久,不假思索便能得出以后的愿景。
他道:“我想,找一个福地,建上仙府,日后便在那里隐居,闲来无事,可游遍四洲风景。”
陈意白“呀”了一声,感叹道:“这样啊,不太……我以为你的志向会很远大,比如当城主什么的。”
谢长明轻松地笑了笑:“怎么,不行么?”
陈意白红着脸,半醉半醒:“也不是不行吧。但是,谢长明,你和别人不太一样。在我们当中,你是最厉害的那个。书院里这么多学生,也没人比你更厉害了吧。”
连往日里最傲气的阮流霞都没反对这句话。谢长明是那种看起来不太出众,样貌虽英俊,可修仙的人也长相大多差不到哪里去,修为不太高,刀法朴实,加上刻意不出头,容易隐没在人群中,是个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的修士。实际上只有和他相处,才知道他与众不同,他只要想做,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谢长明没有否认他的话,扪心自问,没说假话:“可我的愿景就是这样。”
十岁前是努力在庞大而贫穷的家庭中活下去,干很多活,不太说话,能吃饱就足够了。
被丢掉时想的是走出雪山,如果不能活下去,至少死的不要太难看。
十三岁从昏睡中醒来,捡到了一只笨鸟,就发愁怎么当一个饲主,好好养活一只娇气的小鸟。
在普通人看来的吃苦,于谢长明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生存所需的必要代价。
后来去修仙,想的更多了点,也没有很多,想尽其所能练到最高的修为。在这个诡谲的世界能保护得了他的鸟,满足鸟所有的愿望。
可是连这个也没能做到。
谢长明不是那种愿望远大的人,他做了很多事,目标却总是很难实现。唯一不是出自生存本能,而是希望达成的愿景也不过是无拘无束,无忧无愁,可以和他的鸟游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