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到麓林书院的时候正值午后,春末的天,山上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屋子里是空的,帷帐散着,被子随意地铺在床上,小长明鸟是很娇气的,不会收拾这些。不远处的柜子上摆了半碟松子,旁边有几枚梅子糖,就像主人才离开不久。窗却半掩着,雨水将桌角的一方浇得透湿。
谢长明随拈了一个松子放嘴里,已经受潮不脆了,很难吃。
他却慢慢地将松子嚼碎,咽下去,推开门,往外走去。
院子里大多数的屋子都是空的,只有一个周小罗。
谢长明问她:“他去哪了?”
周小罗正趴在桌子上呆,被吓了一跳,抬?头才到是谢长明。
谢长明又问了她一遍。
周小罗被降临多年,虽然如今与另一个神魂分离了,却残余了许多影响,似乎心智未开,还像个不懂?的小孩子,什么都不太明白,人人做?都只凭小动物般的本?。
朗月院的几个人,她是最熟识的了。陈意白经常和阮流霞吵架,形状可怖,周小罗却还敢与阮流霞一?配合捉弄他,却有点害怕平日里都不动声色的谢长明。
今日的谢长明似乎一如往常,又格外让她害怕。
周小罗不敢他,嗫嚅道:“他,他有?去了,说要守住山门,各个关口,不?,不?再让魔族有机可乘。”
谢长明站在她面前,指节扣了一下桌子,很轻的一声:“那你用玉牌联络陈意白,他现在在哪?”
他是用任意符来的,走的太急,玉牌还丢在深渊附近。
魔界不算难去,他要知道当时生了什么。书院的信是急转去的,?写下的字不多,只说大阵已破,山门大开,长明鸟以一己之身换下全城百姓的安危,被掳去了魔界,再无多言。
周小罗迅速了条消息,陈意白的很快。
不到半刻钟,陈意白还在纳闷周小罗忽然问这些是做什么,就见谢长明出现在己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
信才送出去不到半日,谢长明再怎么样也不可?得来。
雨还未停,谢长明没撑伞,浑身上下都被浇透了,没有答陈意白的问题,只是了他一眼。
他去了当时的那间教室。
如今这里是空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甚至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因为当时小长明鸟是毫无反抗地跟那只黑猫走的。
陈意白低声道:“那时,护山大阵忽然破了,魔界的浓雾弥漫,似乎还有别的禁咒,我都动弹不得。有只黑猫忽然出现,它长明鸟说了几句话,有的听清了,有的似乎是刻意不叫我听见。?是……”
谢长明走到盛流玉的座位旁,听到陈意白的话顿了顿,似乎难以为继,嗓音干涩道:“那只黑猫以全城百姓的性命威胁长明鸟,他就那只黑猫走了……临走之前,在桌案上留了两句话。”
当日那枝桃花依旧摆在桌上,只是早开败了,枯萎的花瓣一见着风,就从干瘪的枝头坠了下来,混着雨水,从谢长明的背上滑了下去,轻飘飘的,像是盛流玉最后留下的一点些微的痕迹。
桌面上刻了两?字。
一?是划掉的——“别告诉谢长明。”
下面写着——“等小重山的人来了再告诉他。”
谢长明伸出,指尖抵在桌面,将那几个字反反复复抚摸了好几遍,很温柔似的,只是不清神色,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陈意白着他,无端地打了个寒战。
谢长明有很多秘密,陈意白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深,怎么在半日内横越上万里路,也不懂他怎么?随布下阵法。
就像他样不明白小长明鸟对谢长明意味着什么。
谢长明的上缠着绷带,将佛珠也一包裹在其中,金色的血终将灵消磨殆尽,如涌出的岩浆,一瞬间将不动木吞没。
世间的一切、所有的一切皆可被谢长明的血消融。
除了他己。
谢长明漫不经心地握住掌心的伤口,重?将流动的血液禁锢住,问道:“那只黑猫是不是有一金一红的异色瞳孔?”
忽然有人推开门,连伞都没来得及收,倾尽一室的雨,扑了来。
是丛元。
他问道:“你是要去魔界救长明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