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长明鸟而言,家是遥远而模糊的存在。
他是没有家的。
小重山是他居住的地方,即使是曾经那么喜欢的不死树,盛流玉也只是短暂地停留,从没有过留恋。
他一直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树。
如果找不到的话,他也不会就。
直到,直到他落在了朗月院的的那间小屋子里。其实朗月院很狭小,四方的院子里只有一棵不高的树,很吵闹,许多人会借它的树荫。
那不是小长明鸟的树,不是他停留的理由。
他有停留的理由,也知道自己想要长久地栖息在何处。
却都是些不可言说的话。
盛流玉想了很多,连反应都慢了很多拍,终于回抱住谢长明的肩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本能地寻找到了一个很舒适的姿势,就像鸟天生就会从一棵树上挑选出最适合停歇的枝头,又慢吞吞道:“嗯,回家。”
也是归巢。
谢长明弯腰抱住小长明鸟,总觉得他很轻,没什么实感,低下头看他。
小长明鸟的眼睛是闭着的,眉头微微蹙起,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颊。他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灵力被封锁,还未解开,所以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依偎在谢长明的怀里,很乖又很可怜的模样。
?端地叫人很想吻他。
谢长明没有吻,他有很多想问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好像一切都不必言之于口,已经足够了。
第二魔天的大殿经过方才激烈的打斗已经破损了大半,地面的岩石高低起伏,颇不平整,谢长明将盛流玉抱的更紧了些。
在迈过一个裂缝时,安静的大殿内忽然有一声很轻微的响动。
漆黑的裂缝中忽然伸出一根猫尾,以迅猛的姿势向盛流玉冲去。
谢长明微微偏过身,他的影子完全将怀里的小长明鸟笼罩起来,那条尖利的猫尾仅仅划破盛流玉的衣角,又迅速转弯,像是长了眼睛,能够察觉到目标的方位,不死不休。
它一定要小长明鸟留下来,?论是活着的,或是一具尸体,怎么样都行。
谢长明挡住了那条漆黑的尾巴,尾巴尖如锋利的尖刺,径直地贯穿他的掌心。
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谢长明松开了怀里的盛流玉,在血液飞溅出来之前,小长明鸟安稳地放在了地面,推到了远处。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到失去灵力的小长明鸟才觉有意外生,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淹没了。
不是他的血,那是谁的?
谢长明面色沉沉,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猫尾折断,却听到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猫的哀嚎声。因为在猫尾贯穿了他的手掌后,留下血肉中的尾巴尖不是融化,而是突兀地消失了。甚至不用谢长明动手,地阎罗断尾求生的速度只比谢长明折断他的尾巴稍慢一拍。
它怕血液顺着尾巴自己一同淹没了。
而失去阻挡的金色血液喷涌而出,不停地吞没掉周围的一切,除了谢长明自己。
谢长明按住手,抬起头,他看到盛流玉待在远处,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尝试地往自己?边摸索,声音发颤地问:“怎么了?”
他从未见小长明鸟?么狼狈过。
谢长明从心底生出厌恶,有对猫的,更多是对他自己的。他总是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鸟,叫他的鸟伤心难过。
谢长明吞了半瓶丹药,勉强止住血,朝盛流玉那边走去,一路上滴滴答答的有血落在地面,留下一个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洞。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小长明鸟的脸颊。
小长明鸟怔了一下,他仰起头,睫毛扑棱了?下,睁开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久未见光的瞳孔颤了颤,似乎想要努力地看清什么,却只有?穷无尽的黑暗。
他问:“谢长明?”
谢长明的声音平静,回他道:“?在。”
他又问:“你受伤了么?”
谢长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个圆形空洞,露出血肉间的森森白骨,着实有点难看。
幸好,小长明鸟现在看不见。
谢长明轻描淡写地哄他:“没什么。是在深渊受的伤,刚刚伤口裂开了。”
在接回盛流玉的路上,谢长明不想受伤,也不会受伤,因为他不想小长明鸟?有一点点难过。
小长明鸟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很肯定道:“你在骗?。”
血终于完全止住了,谢长明走到盛流玉的身前,想要重新抱住他,却被推开了。
小长明鸟的声音有点疲惫,又道:“骗就骗吧。”
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