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一番话,郑合升觉得他可能有病。
但是这在魔修中很常见的事。出于某种原因,郑合升和魔修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们都不正常,至少脑子想的和一般人想的不大一样,否则为什么会要弃明投暗,好好的仙不修,要去当魔修。
所以,他的笑容越发诡谲,又劝道:“对于谢兄而言,想要他屈服是很容易。可美人身在此,心在别处,大约也很不痛快。”
谢长明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认真地想了片刻:“也是,手脚都断了到底不太方便,不能总抱着。”
郑合升见有说服他的可能,继续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负隅顽抗有一时的趣味,若是长久相处,还是小意多情的好。”
小意多情——谢长明微微笑了笑,笃定道:“那你就是要和我做这?桩生意吗?”
许久未住过人,积满灰尘的房屋安静到了极致,又没有点灯,四处昏昏暗暗的,叫人看不清偏过身侧着脸的,一言不发,静静坐在那的盛流玉。他是这次的交易品,没有一个人在意他在想什么。他的想法是不重要的,不必在意的,他或许很重要,却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郑合升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必知道。他抬起头,只见隐约的光落在那位美人的侧身,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影影绰绰,看不出多好看,却也有几?分动人。
有这?几?分就够了,否则怎么能引得一个疯子魔修为自己杀人?何况美人如花隔云端,往往这?么隔着几?层,模模糊糊地看着,才更显得美丽。若是直接出现在眼前,大多也不过如此。
郑合升如此想着,又道:“自然。我走遍四方,得了一种偏门的咒术,可以修改人的记忆和心神,法子是有些复杂,但可以保证谢兄得偿所愿。”
谢长明问:“那你想换什么?”
“换谢兄的一臂之力。”
他知道谢长明自己想要什?么,而谢长明这样的魔修必然也是不会在意杀人的。
果然,谢长明未多加思索,直接点头应下,轻飘飘地道了一句:“那我就等着了。”
也不在意一旁的郑合升想些什?么,而是微微侧过身,伸出手,似乎想要拎起屏风里那人的后颈,往自己身边带。
可那位似乎瞎了眼,聋了耳朵,筋骨尽断,修为皆毁的美人却没那么容易屈服,他避开那人的手,抬脚踹翻了屏风。
很响的一声。伴着漫天的灰尘,郑合升看到屏风后的那个人。
他怔了怔,目光定定地落在盛流玉身上。
之前他只见过这?人的影子,隐约的侧脸,或许还有几?缕散落的长发,并没有真的见过盛流玉。
直至此时。
谢长明忽然歪过头,他甚至没有站起来,依旧坐在那,呼吸都未有半分急促,手腕发力,连灵力都只在那一瞬。
而刀锋凛冽,猝然而出。
郑合升的发簪被割掉一半,刀锋从他的眼角划过,几?滴血落到了地面,悄无声息地与灰尘融为一体。
他轻而冷道:“我的人,你也配看?”
郑合升下意识想要反抗,发现刚刚自己连躲避都做不到。
这?一次可能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他不能完全掌控眼前这?个人。
但是,郑合升对自己的倚仗十分自信,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摆出笑容,不再看盛流玉,而是重新摆出一张笑脸,客气道:“请问谢兄的名号?也好为你准备下榻之地。这?样的小地方,实在辱没了你。”
“谢六。”
一个很随意,很像假名的名字。
郑合升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告辞离开。
他走后不过片刻,宝马香车,浩浩荡荡,一路驶到客栈前停下。
来的是当地府衙的官吏,说是要来接贵客,对谢长明和盛流玉倒是很恭敬,外面的奴仆都跟了十几?个,想要将他们请上马车。
可惜了,盛流玉是见不得马的。
一番折腾后,宝马香车也没了,马牵走了,换了两头骨瘦如柴的老牛,拖着车,缓缓地向府衙走去。
这?里前不久才被屠过城,路况糟糕,很有些颠簸。车上没被人做过手脚,外面也确实是凡人,盛流玉便褪去了之前的伪装,他本来也不太会演戏,糊弄郑合升罢了。此时更是肆无忌惮,脑袋歪在谢长明的肩膀上,一点力没用,全靠谢长明撑着他。而盛流玉垂着眼,左手搭在窗台上,只有一根小指露在窗外,探查着外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