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盛流玉怔了怔,他看起来有点发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谢长明继续问他:“怎么,没想过么?”
盛流玉迟疑了半晌,点了下头,又放下手中半个枇杷,仔仔细细地将手指都擦干净,才慢吞吞道:“也不是没想过……”
好像是很久之前想的了。
他才离开小重山,遇到新的事、新的人,其中有一个人很讨厌,会污蔑他偷果子,会强迫他读书,也会将受伤的他稳妥地安置好,会很小心地对待他、保护他。
盛流玉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无法拒绝地对他有所期待。
可谢长明那么珍重地对待他,却又不止拒绝过他一次。
每一次,盛流玉都记得很清楚。
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鸟,身份高贵,很要面子,连要求都很少对别人提。如果被拒绝一次,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说第二次。
拥有拒绝自己的权利是很奢侈的,盛流玉从来不会给别人。即使是他的父亲,高高在上的长明鸟,小重山的主人,盛流玉也只隐晦地表达过几次,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就再也不会对父亲抱有任何期待了。
连盛流玉这样的人也会对世上的另一个人有所求。
可谢长明拒绝了他。盛流玉想过为什么,还是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许是逃避这个结果,想要忘掉。
对于谢长明,他总是原谅,总是宽恕,总是会给他下一次机会,即使在心里都不会说是最后一次。
谢长明似乎天生有蛊惑他的心的能力。
盛流玉抬眼看着谢长明:“在书院的时候,在……你教我念书的时候。”
他只是平静,只是看他的眼睛,似乎那人从没有伤害过自己,一切都可以被宽恕,因为他爱这个人。
因为被掩埋的、沉默的喜欢,盛流玉赋予了谢长明伤害自己的权利,让他拥有使自己痛苦的权利。
谢长明是世上唯一可以将尖刀刺向小长明鸟的心的人。
也不至于吧。有这么喜欢么?
有的。
就像很多人会轻易地相信谢长明说的假话一样。盛流玉也会信。
他可能会比那些人更笨、更义无反顾一些,谢长明在他面前可能讲了几百个谎言,每一个都能欺骗一个愚蠢的人,可能还是会相信谢长明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盛流玉就那样沉默了很久,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天光透过枝叶间隙倾泻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盛流玉的脸上,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睫毛轻轻颤抖,在眼睑下有一片青灰的阴影,如蝴蝶脆弱的羽翼。
谢长明看着小长明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盛流玉突然笑了,嘴唇上闪着很润泽的光:“在书院的时候,我想以后等以后念完书,可以出门游览四洲,不要小重山的人跟着,不要任何人跟着,所以要多学点东西。”
谢长明想起了从前,这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在那个被租下的小院子里,小长明鸟捧着书读,说要对学点东西。但是,谢长明不想被依赖,不想多费心思,不想再养一只鸟,但其实这些事都很容易做到,也很容易切断联系,只是遮掩的借口。或许从更深层次的含义来说,他感觉到了与盛流玉之间某种发展的不可控,他正逐渐深陷其中,这在谢长明的人生中是很少见的事,也很危险,所以——
“你说,没有必要学那些,考试不会考。”
谢长明拒绝了。
盛流玉在说句话时含着很轻的笑意,似乎在开一个玩笑,而不是被拒绝。
谢长明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刺痛,他很少会后悔,此时也会后悔对盛流玉说过那样的话。小长明鸟以为他当时还不明白那个请求的含义,所以还要解释给他听,可谢长明什么都明白。
可能很多人会以为他们之间的开始源于谢长明的别有用心,可盛流玉并不是全然不知,而是纵容了谢长明。小长明鸟不是那种会对所有人的讨好都欣然接受的小鸟,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是一种赐予。
谢长明张了张嘴,一时竟没有说出话。
盛流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歪了下脑袋,甚至为他找了个借口:“没有关系,你那时候不喜欢我。”
话音未落,又用鼻音哼了一声,翻起旧帐,更多的是撒娇:“你那时候好凶……”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长明打断。
他说:“喜欢的。那时候也喜欢。”
盛流玉似乎不明白很难在一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喜欢,为什么要那么做?
谢长明站起身,走到盛流玉的面前:“这世上没人能不喜欢你。你是盛流玉。”
是未入世前就名满天下,四洲修仙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乘仙船而来,连浮云都要为之低头的长明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