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渊一手捏住手、弩,屏气凝神藏在一棵枫树后,一双眼紧紧盯着逐渐逼近的白烟。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马嘶鸣,一匹红色的马卷着尘土从两人眼前飞奔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沈陵渊的衣摆。
虽然只是一晃的功夫,沈陵渊还是认出了这匹马,心道:“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小红?”盗鹄叫了一声,也是一脸蒙圈。
沈陵渊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回首对盗鹄说,“这不听话的畜生叫小红?你起的?”
真有品位。
“不不不,这么有内涵的名字自然是侯爷起的,不仅仅有小红,你见过的那些猪也都有名字,像小翠,小方,呃!”盗鹄矢口否认,可这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陵渊回想起自己院子里那些猪,黑着脸问道,“怎么了。”
盗鹄一双狐狸眼难得睁开着,看上去有些恐惧:“你说小红为什么会跑的这么急……”
沈陵渊一愣,“难不成.....”
有人在追它!
“小心!”
话还没说完,盗鹄大吼一声抓着沈陵渊的肩膀一扽!
盗鹄:“……”
衣料都脱线了,这家伙却丝毫没动,甚至还维持着正在回头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道区别于小红高挑身形的褐红色的庞大身影出现,将沈陵渊整个人瞬间扑飞。
半月林只生长一种落叶乔木——枫香,其呈现半月之形已有上百年历史,且范围仍在扩大,这弯月形的林子是其一大特色,而另一大特色就是无论春夏秋,枫叶都呈红色。
正是因为整片林子均成火红色,这才掩盖了那两个红毛畜生的踪迹,不好让人发现。
“陆洄!”
盗鹄本已退出近半里地,见状猛地刹闸,脚下划出一半圆,激起一层尘土,借力回飞。
好容易赶到了跟前,却见那黑衣少年两手掰着猪牙,后脚已经深深陷进了地中。
虽然狼狈,但目测伤势不重,幸亏这孩子不是普通人。
盗鹄心中松了口气,抽出腰间匕首,踏地借力,一个飞身,在野猪背上割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口子虽小奈何地方刁钻,野猪疼的咆哮一声,猛地将沈陵渊凌空抡起,一个甩头人已经砸在了树干之上,震下片片红叶。
野猪趁机夺路而逃。
盗鹄见状忙滑步上前蹲在沈陵渊面前,将沈陵渊揽了起来:“陆洄!陆洄你醒醒!你可别死在这里啊,你死了我还得帮你挖坑收尸,年年带着歉意来这荒郊野岭给你上香,多麻烦啊!为了我你快醒醒!”
沈陵渊本来没怎么样呢,因着盗鹄这话,狂喷了一口血,“我还没死呢!”
盗鹄确实有些低估沈陵渊了,这人从小上蹿下跳摔到骨裂,不知让长兴候拿皮条抽了多少回,更别提一个月前刚让影子和素娥轮番揍了一顿,抗击打能力直线上升,不过就是让野猪撞了一下,除了浑身酸痛气血上涌之外条件并无大碍。
唯一点淤血也被盗鹄气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呢。”盗鹄让沈陵渊靠在了树干休息,嘿嘿一笑,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沈陵渊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一双凤目十分复杂的看着盗鹄:“我严重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盗鹄愣了一下而后挠挠头,讪讪的笑道:“嘿嘿,你看我这不是放弃了做大盗改成当管家了嘛……”
沈陵渊不语,挣扎着想起身,一脚踹开一抔泥土,又用脚踩实,将喷出的血迹隐藏了起来。
盗鹄见状忙上前搀扶,可还不等伸手一尖锐的女声传来,贯穿了两人的耳膜。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
盗鹄回头一看,竟是素娥带着几个影卫到了两人面前,明显带着怒火。
盗鹄虽不清楚素娥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不对,刚要上前解释,一阵铁甲踏地的声音传来。
盗鹄脸色一白,不会吧,今儿差点死了,老天爷还不放过他吗?
“等一会再收拾你们!”素娥咬牙切齿地对身后几道身影说,“撤!”
盗鹄有些慌张:“等一下素娥,陆洄他受伤了!”
“麻烦!”素娥猛然一回头,对盗鹄说道,“你先走!”
说完自己飞身拽过沈陵渊。
沈陵渊此刻内心不知为何极为平静,可能是被这帮禁军追习惯了吧。
素娥不是影子,带着个累赘做不到一口气瞬移几条街。
沈陵渊看着这道纤细的背影,语气不无平静地说,“你扔下我走吧。”
“闭嘴!”素娥闻言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而后她左右探看,最后一咬牙,娇喝一声,将沈陵渊抡到了树干上,“给老娘爬!”
沈陵渊的身子因着这一句话抖了一抖,不敢耽搁,一咬嘴唇激出几分力来,爬到了一粗壮树干上,隐在了郁郁的树叶中。
他藏好了自己后喘着气向下一看,只见素娥不知在地上撒了什么晶莹的粉末,而后轻盈一跃,上了另一颗树。
素娥的身子还没扶稳,黑甲禁军已经现身,带领他们的正是那位抓花楼的土匪副官。
土匪副官林迁是正经土匪出身,被朝廷诏安之后一直跟在高湛身边,也是一路军功累累,但到底是山里长大,虽进了京但野性还在,直觉敏锐,尤其擅长山林作战,这也是高湛为什么敢放心派他来的原因。
沈陵渊虽然将自己的血迹隐了下去,但那头野猪洒出的滴滴热血还留在现场,并且两人一番打斗留下了各种大小不一的坑。
林迁扫视了一眼凌乱的现场,毫不犹豫,一声令下:“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