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凛帝都,刑部大牢。
沈晏清一身白衣胜雪,端坐在狱中粗鄙不堪的石头椅子之上,神色淡然地望着眼前焦头烂额的刑部尚书—萧陈,嘴边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萧陈此刻被一小辈盯的发毛,他总觉得自己应当做点什么来挽回朝廷重臣之颜面才是。
萧陈思虑片刻后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端起茶杯上前走了一步,谁知刚要开口,却是见沈晏清身后的黑衣人也跟着他向挪动了半步。
萧陈全身一凛,又恹恹退了回来,探着头打量着沈晏清背后的影子。
确定这人不会动手了之后,萧陈才哆哆嗦嗦地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之上,张口道:“侯爷,您,您请喝茶。”
沈晏清也是没见过如此胆小的,只能应声:“多谢大人。”
声音很轻,生怕吓到萧陈。
萧陈见沈晏清还算配合,呵呵一笑,只不过那模样比哭还难看:“侯爷,这都三日了,您来我这刑部到底想要作甚么?您好歹给下官点提示,不然陛下那边下官着实不好交代啊。”
“萧大人不必着急。”沈晏清拿起茶杯,指腹在杯口摩挲,一触便知是上好的茶具。
沈晏清又凑近闻了闻茶香,上好的雨前龙井。
“下官哪能不急啊,我除了上朝以外,已经在这牢里陪您两天两夜了。府里还有不少事务等着下官处理!”
萧陈一脸的为难,却见沈晏清仍不为所动,最后一咬牙道,“侯爷,你要是为着那燕雀街的案子,老臣我就斗胆直说了,虽然自杀结案确实有些草率,但这件事情下官已经上奏给了陛下,陛下准奏老臣全权处理。所以您放心,就算韩奇石那小子再怎么上奏翻案,都是已成定局!”
沈晏清嘴边弧度消失,他放下茶杯,悠悠地道:“萧大人,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用权势打压了你一般。”
萧陈心中一惊,忙俯身:“下官不敢。”
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晏清也无意为难萧陈,他掀了眼皮,接着道:“这案虽已定,但晚辈实在架不住韩大人之心如磐石锲而不舍,他日日来我府上看望,着实是太过热情,唯有你这刑部大牢,能让晚辈得上片刻的安宁。所以啊,本侯不得不过来叨扰几日,还望萧大人勿怪。”
萧陈闻言,这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才将将放下。
沈晏清双眼微微眯起,将萧陈的神情尽收眼底:“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晏清之错。敢问萧大人,这种情况,倘若按凛律,会怎么处理?”
“这……”萧陈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他看看沈晏清背后的影子又看看沈晏清,十分跼蹐。
沈晏清微微一笑,“萧大人无需顾虑,是本侯让你说的,断不会给大人带来什么麻烦。”
“那下官便说了。”萧陈吞咽一口,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理寺卿,朝,朝廷正三品官员,若是犯了此等昏庸之罪,按凛律应当,应当。”
萧陈眼睛一闭,“应当贬谪苦寒之地蜀遗坡,无召不得回京!”
萧陈认命地说完,本能的缩缩身子,可他等了半晌,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他睁开眼,就见沈晏清眉毛一挑,淡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戏谑。
萧陈忙咳嗽一声缓解尴尬,“不,不过侯爷千金之躯,陛下绝不会让您去那么远的地方……”
“呵呵,萧大人又不是陛下,怎的还能替陛下做决定。”望着萧陈已经快要脱水的面容,沈晏清回头与影子对视了一眼。
时间刚刚好。
沈晏清起身对六神无主的萧陈微微回礼,“这几日多谢萧大人的款待。那罪臣就先回府收拾东西去了,到时候还请您在陛下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莫要让我在那边等太久才是啊。”
沈晏清说完不等萧陈回答,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牢,路过狱卒无人敢拦,反而是一窝蜂地涌向牢房,送水的送水,送布的送布,什么也没拿的则一脸关切地望着萧陈。
萧陈连灌了三杯茶,将沈晏清未动的那杯也一口气灌进肚子这才恢复了点人模样。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且风雨云经常约好了一起串门。
这不萧陈刚坐下歇息半刻,一家丁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赶来,边跑边喊着:“老,老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