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骤雨刚歇。
沈陵渊本就睡的不熟,这会子被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熏醒了。
大抵是他审美特殊,不爱花香唯爱闻药香,以至于小时候出门闻到哪家小姑娘身上戴了香包,就忍不住地想打喷嚏。
只可惜,这大半夜的,沈陵渊“啊”了半天,嚏还没出口,就被一只玉手封住了口。
沈陵渊蓦然睁开眼,只见到了一双剪水秋瞳。
深更半夜黑灯瞎火,面前突然出现一绝美女子,沈陵渊脑海中立即闪过小时候看过的蛇妖与农夫,狐妖与书生等等奇书,当即就要挣扎以免被妖女吸成人干,可这刚舞动了两下,却发现这女妖的长相他有点点熟悉……
花楼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叫人呢,这人就醒了。
见沈陵渊要打喷嚏,她眼疾手快一手捂住沈陵渊的嘴,然后回头望了一眼素娥,见人还在床上睡得正熟,这才松了口气。
花楼将一指放在唇边对沈陵渊做噤声的动作。
沈陵渊这会子也憋清醒了,连忙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松手了。
花楼缓缓松开手,对着沈陵渊找了招手,然后轻手轻脚绕过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盗鹄,将人带出了屋。
沈陵渊知道花楼此番举动这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他们两的谈话,于是在回廊压低声音问道:“姐,这么晚了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花楼四下探看无人后,这才凑到沈陵渊耳边悄声说道,“属下是来告诉您,如果您到了蜀遗坡一定要上埋骨雪山。”
“埋骨...雪山?”沈陵渊闻所未闻。
花楼点了点头,将人拉到回廊的窗边,借着月色向东北方向伸出两指,“埋骨雪山在新厦东北方向两国边界,但它不属于东凛也不属于北骊,终年覆盖积雪,且山上野兽繁多,是一处几乎无人能翻越的屏障。”
沈陵渊越听越糊涂:“既然这么凶险,姐姐为何还要我上山?”
花楼收回目光缓声解释:“雪山虽然凶险,但也不失为一方净土,据我所知有一名世外高人名叫同尘,他现在就隐居在雪山之上。”
沈陵渊很是惊讶:“隐居在雪山?那他吃什么喝什么?”
“冻死的动物腐肉,积雪为水,伴以积雪之下的草根。”
“能于劣势中悠然自得确实是神人。”沈陵渊颔首,略微沉吟片刻问道,“可我找到他之后,他会同意下山助我为父亲报仇吗?”
花楼摇了摇头,她望着楼下云雾缭绕的幽泉缓缓道,“同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你若是能寻到他,只做一件事,认他做老师,好好侍奉。”
沈陵渊闻言,忍不住矜了矜鼻子,“姐姐,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那些先生讲的大道理了。”
花楼慈爱一笑,摸了摸沈陵渊的头,“世子,要为侯爷报仇谈何容易,新厦朝局波澜诡谲,连侯爷都......哎,光是花楼在狱中这段时日便有三股无名势力前来探访,若是胸无点墨空有一番热血终究难成大事啊。”
沈陵渊听了花楼一番肺腑之言,自然而然地回想起这两个多月来在沈晏清手下艰难求生的日子。
是不是同这世外高人学了知识,他便也能像沈晏清一样,凭借一张嘴在这新厦周旋?
沈陵渊还在犹豫,抬首却见楼灼热的目光,终是拒绝不了,点头应了下来。
“懂事如世子。”花楼轻叹一口气,很是欣慰,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物。
沈陵渊定睛一看,正是那枚从陆骁手中一路辗转的环形玉佩。
花楼捉住了沈陵渊的一只手,将此玉环放到了他的手上,并掰过少年的四指,将那玉环牢牢地压进他的手心。
“同尘不仅仅是一个书生,他其实还是侯爷当年行军之时所拜军师,他定可解世子心中之惑。只不过同尘并非池中之物,若是您见到了他,一定要以礼相待,以行动感化之,不可用强。此玉佩乃是相见同尘的唯一信物,万望收好。”花楼目光如炬,声音却温柔似水。
“你明天就不要送我了,姐姐怕到时候舍不得你。”
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分外柔和,沈陵渊睁开双眼却无一丝倦意,想来是心中有事,一夜无眠。
他起身来到窗边打开一条小缝,只见盗鹄和素娥正与一背着药箱戴着黑面纱的女子在寒潭边交谈。
那女子从远处看,与素娥相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沈陵渊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花楼的易容术,两个女子的身材本就差不多,花楼不过是裹了一层束胸,在脸上抹了些不知名的白色粘稠物,再用朱砂轻扫在脸颊伪造伤口。
虽不能做到百分百相似,但在娄栋那里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有长兴侯府这层□□在花楼定可无虞,但沈陵渊心里那种不安感却相较于昨天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