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厦,各国使团进京恭贺幸帝五十岁的寿诞。
除了面上的祝寿以外,做买卖才是大多邻国番邦来朝的真正目的,当然也有一些纯粹来看热闹亦或是捣乱的,那就要拿出来另说。
为显示东凛国力昌盛,礼部此番难得的大方,绒花面的红毯自玄鳞门平铺,一直延续到中街,礼乐鸣奏连续数日直至亥时,店铺酒家均是大红灯笼高挂,整个新厦车如流水马如龙。
朝廷的官员近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急缺人手,像沈晏清这个被罢免一年的闲散人员再次得了个鸿胪寺卿的职位,被派去应付使团。
沈陵渊是在猪圈旁得知了这个消息。
“呵,皇帝倒是会挑人。自杀案和他杀案都分不清,能分得清形状各异的使臣么。”
“啧啧啧,得了便宜你还抱怨上了。侯爷这是为谁啊!”
盗鹄的两只鸡爪扯着白菜叶子一点点丢进食槽,而后撇了一眼沈陵渊的侧脸。
两年不见,这小子倒是越发帅气了。
盗鹄好信儿的毛病还没改,他用手肘怼了怼沈陵渊的胳膊,“消失了两年多才回来还不给我说说细节?是不是勾搭上哪个小姑娘了?”
盗鹄虽不怎么用力,但沈陵渊手上的活计还是顿了顿,他扔了白菜供新小红和小翠撕咬,手心中的老茧若隐若现,他转过头望向盗鹄,一双凤眸深邃:“我觉得胡大哥就不错,要不要与我试试?”
“别别别!”盗鹄忙摆手,眼神向着某个位置一扫,某个位置又是一紧,“别生气啊!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两年了这脾气还是没改。”盗鹄撅着嘴不满的嘟囔着。
沈陵渊就当自己没听见,冷着一张脸继续喂猪。
两人一时无话,光手上捣腾,手边的白菜很快没了,盗鹄到院外又推了两车进来。
沈陵渊看着盗鹄辛苦搬白菜的身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开口问道,“我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府上冷清,其他人都哪里去了?”
“侯爷留了一半人在蜀遗坡。”盗鹄一手拎着一筐白菜扔到了沈陵渊手上,抹了把额上汗水睁着眼睛编瞎话,“蜀遗坡现在外患扫清,太守留了几个会建筑的帮忙建设。回来之后侯爷仍是待罪之身所以一应丫鬟小厮就都遣散了,”
沈陵渊知道那场屠杀与盗鹄无关,也不揭穿,接着问:“那花楼呢?”
盗鹄停下动作:“哦,忘了跟你说这事儿了,就你回来的一个月前,小师妹被影子送回生杀谷了,毕竟也只有师门才安全。”
“嗯。”知道了花楼安全,沈陵渊也就放下了心,他扫一眼漫天繁星,将剩下两筐白菜一股脑倒进了猪圈。
“哎呦喂!你干嘛呢!撑死了怎么办!”
盗鹄一双眯眯眼瞪的溜圆,瞪着猪圈里一堆花花绿绿气的直跺脚,想补救的功夫却见沈陵渊已经抬脚向院门口走去,只好先顾人,“唉唉唉!等会!陆洄,你干嘛去?”
沈陵渊侧过头:“天凉了,我去给沈晏清送件衣裳。”
恰巧晚风吹拂,盗鹄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还是快步上前叫住了沈陵渊。
沈陵渊回过头:“怎么了?”
盗鹄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就准备这么去找侯爷吗?”
沈陵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有何不妥?”
“脸啊!脸啊!”盗鹄蹦高着。
也没拍到沈陵渊的脑袋。
这人这两年吃什么了长这么快!
盗鹄心忙着抱怨嘴也不闲,继续装模作样训斥沈陵渊,“你以为你这两年长的高了点壮了点别人就不知道你是沈陵渊了啊?你进来倒是可以带着帽子不必露脸,不过想在侯爷身边待着,您还是把这个收好吧!”
盗鹄说着抓过沈陵渊的胳膊,将一纯黑色的面具放在了他手心中。
入手一片温良,沈陵渊一怔。
这面具竟然还在。
...
今夜无月,几缕薄云绕在暗蓝的天边。
沈陵渊抓着一件黑色大氅步行到了最繁华的中央街,他回新厦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找出泄露父亲计划的叛徒,而情报网人员的名单就在岚轩的密室中。
他回来时一路思衬如何才能进父亲的书房,硬闯定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通过沈晏清,但要如何开口要却成了个难题,暂时还没有头绪。
他伸出手指抚过面上黑玉,虽然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可头围确实没怎么变,以至于这面具还是这么合脸。
也不知道赠送面具的人怎么样了。
街上熙来攘往,各国使团均夜宿最耀目的新居潇湘台。
台中/共分雁、鸿、鹰三楼,均为先祖创国所建,意喻欢迎大陆之上八方来客;台顶呈圆弧形,取意天圆地方,与东方皇宫遥相呼应。
沈陵渊则是在鹰楼对面寻了个人少的铺子,点了壶温酒,一口一口抿着。
他原是不饮酒的,但自从去了埋骨雪山,历经寒冬大雪时冻得不行初次开荤,倒是一次性/爱上了浓烈入喉时的快感,仿佛与刻在他骨子里的什么东西交相呼应。
眼前密密麻麻的人潮渐渐散去,亥时已过,除了青楼烟花外各个铺子均开始着手关张。
那抹熟悉的身形也终于出现,沈陵渊这才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