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限寂静,唯有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沈陵渊睁开了一双眼。
只见一道残影溜出了西门,残影东张西望,要溜走的一瞬间,耳边传来清亮的男音。
“胡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啊?”
沈陵渊见到了熟悉的面孔,缓缓来到人影面前,眼中的情感似是冷漠,却又带着无法避免的愤怒。
残影不是别人,正是府上轻功一流的盗鹄。
盗鹄见到来人也是震惊了一瞬间,而后缓缓落下双臂,一双狐狸眸子低垂,瞬间明白了沈陵渊的阴谋。
“原来你昨天是在诈我。”
沈陵渊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盗鹄,“我确实打算清晨离开,只不过先让骁哥去探了探路罢了,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你不必再装模作样,我不会狡辩了,我认了,一切都是我做的。”
盗鹄才不相信沈陵渊是偶然等在这里的鬼话,他懒得再周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直截了当的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在小厨房答应替我送信却没问如何送,到昨日宴会呼延恪准确地说出义兄后背的伤痕为止。”
沈陵渊也不装了,他一步一步逼近盗鹄,“我从不愿意怀疑你,但又不得不怀疑你。”
盗鹄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他本不大的一张脸,一言不发。
沈陵渊双手握拳,竭力遏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低声吼道:“你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么?你知不知道昨天他差点没命,沈晏清死了你对睿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睿王根本没考虑过你的死活,你又为什么!”
“因为我不这么做师兄就会死啊!”
永远都怂的一批的盗鹄骤然爆发了,在沈陵渊惊异的注视下,那双狭长的狐狸眸子骤然撑的老大。
沈陵渊怔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盗鹄,这样歇斯底里,这样毫无顾忌的瞪着他,冲他大喊大叫。
盗鹄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沈陵渊的胸襟,一下一下使劲的拉扯着,“你当我想吗?你当我愿意做一个疯子的走狗吗?但你体会过亲人一个个离开的心痛吗?你知不知道当我看着花楼活着进去,被一口棺材抬出来的时候是多难受啊!我已经失去小师妹了,我不能再失去我师兄!”
沈陵渊任凭他抓着,面具下一双眼眸写满了震惊,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花楼,你刚才说,花楼?”
“呵。”
盗鹄笑了一声,一脸木然的松开沈陵渊的衣服,踉跄着往后退着,“花楼,花楼她死了啊。”
“她死了啊!”盗鹄在咆哮。
沈陵渊的心犹如一片乱麻,瞳孔似在地震,他扶着额头勉强稳住身形,大脑如同一片浆糊。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稍微地冷静了一些,一字一字地问,“你不是同我说,花楼,她回师门了吗?”
盗鹄的面容凄凉,“是啊,我没骗你,她的尸体是被运回了师门。”
轰,的一声,脑子里的浆糊爆炸了。
沈陵渊本是想在离开之前清理掉沈晏清身边的隐患这才设计骗出盗鹄,却没想到盗鹄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先搭进去了。
花楼怎么会死。
陆骁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说起这件事?
他们是都不知道?还是……
沈陵渊自以为他将所有事情都握在了手心里,却没想到这长兴候府中竟还隐藏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汹涌暗流。
一股酸水从胃中向上反堵住了沈陵渊的喉咙,让他想吐又不能吐,想说话却又张不开喉咙,怔怔地站在雨里。
盗鹄见人久久没有说话,忽然就笑了,雨水拍打在他白皙的面庞,“我曾经多么相信沈晏清啊,我还替他向你隐瞒花楼自杀的事情,我以为他会帮我救下我师兄,结果呢,素娥不见踪影,他竟然连见都不不见我一面!”
“不,不是的......是我,是我困住了他!而且沈晏清他一直!”
沈陵渊强撑着不适掀了掀眼皮对上一双再无感情的冰冷眸子,一瞬间他似乎都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到了嘴边的话也彻底消音。
盗鹄的话却还没说完,他毫不畏惧的回望着沈陵渊的目光,
“果然,花楼在你心里根本比不上沈晏清。对你来说她不过是你爹的一个下属,是你利用的工具而已,你又怎么可能在乎她的死活呢?”
“可你知不知道,我们三个,我们三个是从小在谷中一起长大的兄妹,我们是亲人!可那个手心都是老茧的男人就这样从我身边抢走了花楼!”
盗鹄一步步走向沈陵渊,仰着头,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么?是你爹啊,就是长兴候沈迟啊,如果不是他抢走了花楼,我师兄又怎么会独自一人来着新厦寻,又怎么会被睿王折磨成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恨他,也恨你!”
沈陵渊的脑子里还是嗡嗡的,他从不知道盗鹄他们以前的事情,更不知道盗鹄的师兄是为了找花楼才被睿王陷害,可花楼明明那般敬重父亲,盗鹄又为什么说花楼是被父亲抢走的?
沈陵渊本以为父亲是一时兴起才想将自己送回北骊,难不成他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么,如果盗鹄说的是真的,那花楼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替他易容逃出新厦的工具吗?
沈陵渊如今越思考头就越发的疼痛,到最后直接引发了耳鸣,盗鹄在他面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一开一合。
一开,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