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这人大概率来自宫里,她问的又是化名,因此沈陵渊没否认,并且趁着那女子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审视眼前这个女官。
这姑娘虽然无礼且傲慢,但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气,让他想起了幸帝寿宴时递给他玉兰花手帕的女子,因而沈陵渊不得不谨慎对待。
可沈陵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双眼正紧盯着的女子竟然会一眨眼间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等沈陵渊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蓦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沈陵渊下意识地转身,用手臂去挡,踢上自己掌心的,竟是那女官的一记扫堂腿。
见沈陵渊接下了自己一招,女官有一瞬间的惊讶,她收回自己的腿,突兀地夸赞了一句:“还不错嘛。”
说罢,她又拍了拍自己的手,对着沈陵渊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沈陵渊此刻满脑袋疑惑,他皱着眉头,快跑一步拦住了女子,“姑娘这是何意?”
那女官也停下了脚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叫寒月,是夜麟副统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连夜麟是什么都不知道。”
害王大伯一家老小死于非命的夜麟他怎会不知。
沈陵渊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忽而勾起嘴角,抱拳道:“原来是韩统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这城门拦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来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寒月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点着沈陵渊的胸口,“小子,陛下亲口说了,只要你能活着回来,他就履行诺言将这新厦的巡城司交到你手里,当然,要不要全凭你自己,如果想要就痛快跟我来!”
寒月说完,沈陵渊的心就漏跳了一拍,他星夜兼程赶回新厦这件事除了英儿以外就连徐老伯夫妇都不知道,幸帝是怎么知晓的?
他这次又派本应隐藏在暗处的寒月来接他,这背后到底是另有深意,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不祥的预感缭绕在沈陵渊心头,他快步追上寒月的步伐,试探性的问道,“韩统领,我自然是愿意接管巡城司,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先让我回侯府看一看,再同你去兵部?”
寒月瞥了一眼沈陵渊冷笑道:“陆公子,你与侯爷的关系不一般我也有所耳闻,但带你去兵部交接是陛下的命令,孰重孰轻应当不用我告诉你吧。”
沈陵渊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这寒月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沈陵渊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他只得一路跟着这位女统领到兵部,与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兵交接巡城司的工作。
高湛所统领的禁卫军主要负责守卫宫内的安危,而巡城司则重点巡查新厦城中的治安以及东西南北四大城门。
巡城司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分为勇营,绿营,防军三大军营,分管的街道也参差不齐,各条路口轮换时间也不尽相同,以至于沈陵渊不得不在兵部听着那位老统领的‘尊尊教诲’近两个时辰,并且那位夜麟的寒月一直在一旁监视着他,就算有心逃,都逃不了。
当那老兵终于讲完了交接了名册,两个人从兵部离开,准备前往巡城司总营的时候,原本初生的太阳已经到了脑袋顶上,还非常不吉利地撞到了出灵的人。
这送葬的队伍由两个太监领头,四个脚夫抬棺,棺材后跟着四位宫女扬撒着纸钱,在这秋日的午后显得格格不入。
沈陵渊皱起眉头,“这死的是宫里的人?为什么会在正午送葬?”
寒月面无表情的目送送葬的队伍远去,而后用毫不在乎的语气回头对沈陵渊道,“死的人是皇后。”
“什么?”沈陵渊蓦然撑大一双眼睛。
-
同时震惊的还有匆匆赶到冷泉宫的睿王,他盯着挂满白色丝绸的庭院,望着跪在自己面前哭泣的宫女,满脸的不可置信:“皇后,死了?”
那宫女用帕子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回王爷。娘娘说自己罪无可恕,唯有一死才能赎罪,昨儿早晨就一条白绫吊死在大堂中了。”
睿王一张脸刷的一下白了,他撑着轮椅把手,急不可耐的问道:“那父皇怎么说?礼部的人又都干什么吃了?皇后死了这么大件事,宫里都不发丧?也不举办葬礼?”
“陛下,陛下说娘娘十死不问,只保留皇后头衔,不许设灵牌,更不允许发丧,连尸首都不准留到明日,就在刚刚抬了出去,说是,说是连陵墓都不准入。”
“大中午的出灵?父皇是疯了么?”
睿王喃喃的嘟囔着,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身旁伺候的人忙上前关切地问,“王爷您没事吧?”
睿王伸手挥退了随从,吞咽了一口,继续问那宫女,“那皇后死前,有没有说些什么?或者……认罪的话?”
那宫女似乎被问住了,抬起一双哭的红肿的双眼,思索了半刻才道,“娘娘临终前亲自写了一封陛下亲启的书信,我记得曹公公临走前说了一句,该说的不该说的,娘娘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