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麻厂周六和周末晚上,会在篮球场放电影。
昨天放的僵尸片,怪吓人的,隔壁小孩吓的一夜没睡,被家长告到厂工会去了。
放映员被批评了一顿,想一雪前耻,就跑去县电影院求半天,借来了《少林寺》的胶片。
《少林寺》从去年开始,火遍大江南北。
鱼水县闭塞,接受新事物慢,电影都在外面火好几圈了,县里才开始上映。
一毛钱的电影票钱,对城里抓工资的年轻人不算什么,但那些挨饿年代过来的中老年,还是舍不得,更别说没收入的小孩了。
所以依旧很多人没有看过这部电影。
今天厂里免费放映,厂里职工和小孩早早吃完饭,搬着小板凳去篮球场占位置,就连篮球架上都爬满了小孩。
米粒儿不用去挤位置。
她家位置好,干部楼第一排,米卫国卧室的窗户正对着篮球场,趴窗台上就能看。
不过她都看好几遍了,而且后世那么多好电影,《少林寺》并不是多吸引她。
李秀娟就是这时候来找她的。
“米粒儿,你还生我气呢?”李秀娟是米粒儿朋友,熟门熟路进院,给王爱英打声招呼就直接上楼。
米粒儿正在抄歌词。
她之前的抄歌本被米卫国给撕的西八碎,就重新买了本。
抄歌本是那种软皮子的,封面是几朵大红花,很俗气,却是这时候非常流行的。
见李秀娟来了,米粒儿盖上钢笔,将本子合上,示意对方找地方坐下。
李秀娟提起的心掉下去,高兴的坐在了米粒儿的钢丝床上:“米粒儿你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米粒儿挑眉,不解的看着李秀娟。
李秀娟解释:“我没通过你同意,就暴露你家里有金子的事情,回去给我妈一说,我妈把我训了一顿,确实是我错了。”
“所以你妈了训你,你才认识到自己错误?”米粒儿反问。
李秀娟:“……”
那不就是个借口,米粒儿还较真了。
然后米粒儿又说:“你还把我家有金子的事情告诉你妈了?”
“……我!”李秀娟被问的脸通红:“那不是……”
借口吗?
米粒儿不再等她解释,挥挥手:“行吧,我知道你是个大嘴巴了。”
李秀娟要哭了。
米粒儿:“还有,我家没金子,那是块黄铜摆件,我爸从垃圾站淘来的,我不认识黄铜的,当成金子了,你懂吧?”
最近两年好多城市的人来县里和乡镇收破烂,最爱那些没什么用的老东西。
后来县里的人才知道,那些旧物是古董,如今能卖好多钱,那些人来捡漏呢。
她拿这个当借口很符合逻辑,李秀娟肯定没办法反驳。
至于信不信,随便。
米粒儿转着钢笔,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秀娟傻眼了:“不、不是金子啊?”
“是啊,你失望吗?”米粒儿笑眯眯看着对方。
李秀娟当然失望,她还要拿金子做文章呢,结果不是?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生硬的转了话题:“米粒儿,你这边视线特别好,我想在你这看电影,可以吧?”
米粒儿眼神微动:“看吧,别打扰我抄歌词就行。”
她就是不想对方拿小黄鱼做文章,不想因为她让米卫国被陷害。
至于对方非要绕在她身边,米粒儿也不撵,就看看对方接下来还想干什么。
…………
周一米粒儿上白班,刚上机器,就看到刘娜神秘兮兮凑过来。
米粒儿好奇:“今天你也白班吗?”
“我娘下午来城里,我跟别人换会儿班。”刘娜简单的解释完,就趴在米粒儿耳朵边说:“李秀娟是不是跟人搞对象呢?”
米粒儿愣了愣。
刘娜见状,惊讶:“你不知道?”
米粒儿心动起来,李秀娟搞对象,竟然瞒着她这个朋友,说明什么?
米粒儿冲刘娜打个眼色:“去休息室!”
休息室还有别人,刘娜想马上说事儿,被米粒儿制止。
好不容易等那两个女职工出去,憋坏的刘娜不等米粒儿问,就叨叨叨把昨天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她从第六排第四个屋出来的!”刘娜脸涨红,很激动:“那间屋只住了一个人,就是压轧车间的樊勇!”
樊勇?
米粒儿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刘娜拍着大腿说:“你不认识樊勇?就那个走后门进来的!”
“后门,谁的后门?”米粒儿还真不知道,她从来不关心厂里八卦。
刘娜:“不知道走的谁路子,樊勇总吹自己塞钱进来的,但是又不说谁的关系,好多人其实不信。”
但是也有信的,因为当年进来的三个,米粒儿和白文斌都是学校直接分配的,只有樊勇小学都没毕业。
而那一年,厂里并没有对外招工。
刘娜:“樊勇成天拿他是正式工吹,但是厂里那几个当家的没一个承认是他的靠山,大概率就是吹牛皮,我们都可烦他了,没想到竟然跟李秀娟搞上了。”
“樊勇长得也不好看,瘦的跟小鸡一样,还是压轧车间的,一点出息都没有,粒儿啊,你说李秀娟她图啥啊?”
压轧打麻车间比较脏,要处理沤浸好的纤维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