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永康见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给他介绍道:“璁儿,这位是我们的表兄,名叫袁骁,你跟着我们喊表兄就好了。”
尹璁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皇后娘娘就姓袁,而太子他们喊他做表兄,那他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子了。
看到对方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样子,尹璁羡慕极了。这也许就是正妻娘家侄儿该有的样子,他这个妾室娘家的庶子是完全没得比的。见对方看着自己,尹璁甚至还感到了些些自卑,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论是太子敬王公主他们,还是袁骁,都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而他不过是个仗着被皇帝宠爱,才能混进他们之中的卑微之人,跟他们格格不入,甚至还会拉低他们的身份。
这样想着,尹璁扶着黑云的身体想要下马找个地方回避,太子看到了,怕他摔着,就上去扶了他一把。他的身量比起太子来说太小了,导致他几乎是被太子从马背上抱下来的。他心里还别扭着呢,被太子这么一抱,更加不自在了,手跟脚在半空中乱动,好在太子力气大,才没把他摔了。
袁骁见状笑道:“尹家弟弟看起来虽然娇小可爱,但骑术学得不错,若是多加练习,说不定会有所建树。”
尹璁没想到袁骁非但没有轻视他,反而还夸他,再想到自己刚才别扭的心理,只觉得对不起人家的欣赏。惭愧地低下头,呐呐道:“谢谢、谢谢袁大人的夸奖。”
永康听到他喊同辈的表兄袁大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乐道:“哈哈哈,袁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璁儿是在喊舅舅呢。”
袁骁无奈地看向自己的表妹:“公主,注意形象。”又对尹璁说,“我年长你几岁,你喊我袁兄,或者跟着太子殿下他们喊就成,私底下不用计较那么多礼节。”
尹璁听他的谈吐,就知道他是个德才兼备的正人君子,一时更加向往他了,轻声应道:“嗯!袁兄。”
萧擎见他们俩认识了,就问道:“表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袁骁:“将近年关,司里没什么事情,我被调回城里执勤,值班的地刚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
萧擎见他身上无要事,就摩拳擦掌地说:“如此甚好,我许久没跟表兄比试过,今日难得有机会,不如我们兄弟几个比一下骑射?让我看看表兄有没有进步。”
袁骁纵容道:“行,既然敬王要比,那我就舍命陪君子,输的那个人,改日请喝酒。”
萧擎豪迈地拍拍胸膛:“没问题!到时候醉仙楼不见不散!”
于是兄弟三人上了马,从宫人那里拿了弓箭,就比试起来,剩下尹璁跟永康站在原地。尹璁见识过太子的骑射水平,知道太子十分厉害,但让他惊讶的是,袁骁居然跟太子不相上下。
武场上马的嘶鸣声和射箭的声音混在一起,只见没一会儿,靶子上就射满了箭,让尹璁看得目不暇接,不由得感叹道:“太子哥哥跟袁兄都好厉害。”
永康笑道:“这是自然,不说皇兄,就说表兄,他年纪轻轻就担任都指挥副使,肯定要有两把刷子,不然怎么服众?父皇说了,等他年纪再大一些,就能派他到外地出任一方指挥使了。”
尹璁不知指挥使是何官职,但从永康公主自豪的语气中就可以猜出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官,顿时更加钦佩袁骁了。
看着袁骁坐在马背上射箭的风采,尹璁不由得想,要是自己是皇后的亲侄子,而不是尹昭仪的侄子,那他是不是也能像袁兄这样自信骄傲,面对乾德帝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更有底气一些?
为什么他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呢?
太子他们骑马在武场跑了一圈,箭囊已经空了,下马之后,他们让宫人去把靶子上的箭数一数,看谁的比较多。比赛结果出来,袁骁比太子还略胜一筹,敬王垫底。
袁骁也不谦虚,对着太子敬王作揖笑道:“承让了!”
太子也不骄不躁地说:“甘拜下风。”
萧擎不管比赛结果如何,反正他要的只是兄弟几个喝酒小聚,不论是谁赢谁输都一样。他拍拍手说:“萧擎愿赌服输,择日我就在醉仙楼摆一桌,希望到时候皇兄和表兄都能赏脸来喝几杯。”
尹璁听到醉仙楼三个字,眼睛就亮了亮。醉仙楼他当然知道,京城最好的酒楼,除了酒出名以外,他们家的烤鸭也不错。醉仙楼的口碑很好,但消费也高,即使这样依旧宾客如云,达官贵人有事没事,总喜欢在里面摆宴请客,一般人还进不去。
想以前他还没进宫的时候,偶尔经过那里,也被里头飘出来的烤鸭香味吸引得流连忘返,可惜他没有钱吃,也没那个胆混进去,只能在墙外面闻闻香味过过瘾。
虽然他现在住在皇帝寝宫,每日吃的都是御膳房做出来的美食,说不定御膳房做得比醉仙楼的还要好吃。但正因为他每天吃着御膳房的菜,已经吃腻了,听到太子他们说要去醉仙楼吃饭,才会这么心动。
他都还没吃过醉仙楼的菜呢,光是想起童年时在醉仙楼外面闻到的香味,他就下意识觉得醉仙楼的厨子做的菜比御膳房的厨子做得好吃,便拉着萧擎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央求道:“三哥哥,璁儿也想去,带带璁儿吧!”
萧擎哪里经得住他撒娇,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答应了。正要开口应下,又想起尹璁身份特殊,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带出宫,得先经过他父皇的同意。不然要是父皇追究起来,他可担不起责任。
他看着尹璁,犹豫道:“这个……这个哥哥做不了主。”
尹璁便看向太子,用同样的神情和语气央求道:“太子哥哥,我也想去。”
萧竞被他信任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别开眼咳了咳道:“这个嘛……要不你先去问问父皇?”
尹璁看到大家都能说出去喝酒就出去喝酒,只有他还要请示过乾德帝,顿时又是着急又是委屈。他眼眶都红了,眼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儿,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怪可怜的。袁骁都要看不下去了,想说带他去,但又觉得自己做不了主,只能无奈地对他摊摊手。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在后面问道:“璁儿要去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太子等人急忙回头,对着来人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儿臣/微臣参见父皇/陛下。”
来人正是乾德帝,见太子他们向他行礼,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让他们免礼。然后走到尹璁身边,把人揽到怀里,笑着问道:“璁儿刚才说要去哪里?”
尹璁不太习惯在这么多同龄人面前跟乾德帝这么亲密,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躲了躲。这个小动作自然没逃过乾德帝的注意力,只见乾德帝的眸子暗了暗,干脆把人抱起来,不满地“嗯?”了一声。
尹璁没有想到乾德帝会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说抱他就抱他,腾空而起的时候没有一点防备,吓得他赶紧伸出手抱住乾德帝的脖子。乾德帝的脸色因为他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才缓和了点,轻轻松松地托了托他的身子,将他抱稳一些。
乾德帝抱着尹璁这个姿势就跟大人抱小孩没什么区别,让尹璁怪不好意思的。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跟他年纪相仿的敬王和永康公主甚至还是乾德帝的亲生孩子,结果被乾德帝像抱小孩一样抱着的却是自己,让他有种鸠占鹊巢的错觉,他都要没脸面对敬王和永康公主了。
他抱住乾德帝的脖子,脑袋埋在乾德帝的肩窝里,一副羞得没脸见人的样子。乾德帝就喜欢他这样,笑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太子:“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呢,怎么璁儿一个劲缠着你们说他也要去?”
萧竞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刚才跟表兄比骑射,说好输的那个在醉仙楼请客,结果三皇弟输了,便讨论什么时候去醉仙楼。璁儿听说我们要去醉仙楼喝酒,便也缠着要去。儿臣们出于对璁儿的安危着想,没敢擅作主张答应他,于是便有了父皇所看到的一幕。”
乾德帝自登基后,就兢兢业业地扑在政事上,二十几年来别说出巡,就连出宫都很少,听到“醉仙楼”这个名字,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就问道:“醉仙楼是什么个地方,你们非要去哪里喝酒,璁儿也吵着要去?”
萧擎应道:“醉仙楼是京城内一处酒楼,那里的酒最是好喝,儿臣跟表兄经常去那里喝酒,才会定下那里。”
尹璁小声地在乾德帝怀里嘀嘀咕咕地补充道:“他们家的烤鸭也特别好吃,我都没吃过,我好想吃鸭。”
乾德帝一听他这话,哭笑不得道:“你就知道吃,御膳房天天给你做那么多烤鸭,还没吃腻呢?”
尹璁听到他挖苦自己,苦恼地避开他,小声哔哔道:“御膳房做的又不一样,醉仙楼的比较好吃。”
乾德帝哑然:“怎么可能,御膳房可是汇集了天下名厨,朕不信一个小小的酒楼,做的东西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尹璁不服气道:“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万一醉仙楼的厨子就比御膳房的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