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渊冷笑：“前天你的药直接让她吐血了，现在倒是理直气壮。”
“……那是一个意外。”
谭浩渊不说话了，他端起那碗药就往屋里走去。
宋子儒没有跟进去，而是找了张椅子坐下，面色沉重。顾远见了问他：“可是那碗药不尽如人意？”
宋子儒一愣，摇头：“并不是，只是……”他只是摇头，却说不出来。
这时绮青从里间走了出来，守在了门口。宋子儒和顾远都很默契地对此视而不见，两个人都有点不太自然地盯着一个地方看。
里间，谭浩渊端着药来到慕筱舒的床边。和五天前相比，她几乎连姿势都没有换过一个。
绮青会为她做一些推拿，帮她活动筋骨，但她始终睡着，因而看上去就像是从未动过一样。
谭浩渊对着床上的人说：“吃药了。”
屋内一片静寂，没有人回答他所说的话。
谭浩渊手中端着药碗，双眼凝视着慕筱舒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将药碗放在了床边的小茶几上，伸手抚上了她的面庞。
他的手是粗糙的，布满了习武留下的厚茧。粗粝的指尖拂过慕筱舒的面容，像是怕弄疼了她，而将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不知不觉间，谭浩渊有点出神了，小几上的药方才还热气腾腾，现在只剩了一些温。
他终于回过了神来，坐到床头，将沉睡的慕筱舒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接着他用一块又厚又长的布系在慕筱舒的脖子上，再次端起药碗。谭浩渊没有碰那根调羹，反而自己喝了一小口。
今天的药比昨日的要苦，还多了一丝奇怪的臭味，谭浩渊对此视若无睹，只是俯下脑袋，将那一口药渡给了慕筱舒。
昏睡中的人不知喝药，喂几乎喂不进去，谭浩渊便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喝药的。
慕筱舒可能不知道药的味道，谭浩渊却比她更清楚。宋子儒每每改变了药方，他都是第一个察觉的。
部分药她喝下去了，还有一些则流了出来，落在那块厚布上，落在谭浩渊的衣服上。他拿起一块帕子，替慕筱舒擦了擦下巴，接着又喝第二口。
不过是一碗药，这两人却喝了小半个时辰。等谭浩渊喂完药，宋子儒就进来了。
他将一个小布包在桌上展开，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金针，长短不一，各自陈列其上。宋子儒动作熟练地捏起一根金针，就朝慕筱舒的身上扎去。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宋子儒终于收了针。他舒了一口气，擦去了额上沁出的汗珠。
谭浩渊问：“已经五天了，你还没说她出了什么事。”
“我这套针法，以及所配的汤药，是综合了两方面的考虑而下的。一是她头上的淤血，二则是她身体里被种下的蛊。”
听到第一点，谭浩渊没有反应，可是听到第二点，他的身子便微不可见的一动。
“蛊？”他的声音有点艰涩。
“正是。看你的反应，想必是听说过这东西。是的它很罕见，但是确实存在。王爷，我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我曾花了大把的心思寻蛊，耗费金钱时间以及人力无数，这才接触到了传说中的蛊师。你们倒好，躲在王府之中，就遇上了小生千辛万苦才能寻到的东西，这可真是……”
谭浩渊是听说过蛊这种玩意儿的，但并不太相信它的存在。传说将它说的很离奇，种类繁多，功能奇特，有些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可是慕筱舒的身体古怪，既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就算宋子儒说她是鬼上身了，说不定他都要考虑一下可能性，更别提是蛊了。
谭浩渊邀请宋子儒坐下：“跟本王说说蛊这种东西。”
宋子儒大大咧咧地坐下，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他的嘴角却有点僵硬。
“蛊有很多种类，不过小生还是要感叹贵王府的运气，因为她所中的蛊就算在蛊师之中，都是传说。而一位蛊师穷其一生，只能培育出一只这样的蛊来，它的名字就叫臆梦。”
“臆梦成熟之后，可以控制所寄生之人，让他为己所用。种蛊者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虽然被寄生之人神智清醒，但是她的一生都会被操控，无法解脱。”
谭浩渊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成熟。
“那她身上的蛊成熟了没有？”
宋子儒蹙起眉头：“关于臆梦的描述便是《蛊经》上的记载都极为简略，依我推测，应该还没有，否则她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不对，甚至连王爷也不会注意到。按经文描述，被臆梦寄生之人，会无条件服从种蛊者。”
谭浩渊听完沉默了，半晌，他冷笑了起来。
“这么稀罕的东西，为何不种在本王身上，却反而看上了她？”